下 卷 第二十六章(第2/2页)

所有这些都丝毫不差地照着做了。

“我做的事非常大胆,”于连离开费尔瓦克府时想,“但是那就活该科拉索夫倒霉!竟敢写信给一位如此出名的道德高尚的女人!我会受到她最轻蔑的对待,那可真有我乐的了。实际上这是我唯一能够感受的一种喜剧。是的,这个如此丑恶的、我管他叫做我的人,让他受尽嘲笑,会使我感到高兴。如果我照着我自己的意思去做,为了排遣我的心事,我会去犯罪的。”

一个月来,于连生活中最美好的时刻,就是把马送回马厩的时刻。科拉索夫曾经明确地禁止他在任何借口下看抛弃他的情妇。但是,玛蒂尔德如此熟悉的这匹马的蹄声,还有于连用马鞭子敲马厩门叫人的那种敲法,有时把她吸引到她的窗帘后面来。纱窗帘是那么薄,于连可以隔着它看到里面。从帽檐底下,以某种方式看,他可以看到玛蒂尔德的身体而看不到她的眼睛。“因此,”他对自己说,“她不可能看见我的眼睛,这不算是看她。”

当天晚上,德·费尔瓦克夫人对待他,就像是他早上神色忧郁地交给看门人的那篇哲学的、神秘的和宗教的论文,她根本没有收到似的。头天晚上,于连偶然发现了能使他的口才变好的方法;他把自己安置在可以看到玛蒂尔德的眼睛的位置上。她这方面呢,在元帅夫人来到以后,不一会儿就离开了蓝色长沙发,这是抛弃通常陪伴她的那些人。德·克鲁瓦泽努瓦先生看上去,对她这个新的任性举动感到很沮丧;他的明显的痛苦,使于连的不幸变得没有那么残酷了。

在他生活中出现了这个意外,使他谈起话来娓娓动听。甚至连那些充当最严格的道德的殿堂的心房,自尊心也能钻进去,因此元帅夫人在登上马车时对自己说:“德·拉莫尔夫人有道理,这个年轻教士有他不同凡响的地方。头几天一定是他在我面前感到胆怯。事实上,在这个人家遇见的人都非常轻浮;我在这儿只看到一些靠了衰老帮助的道德高尚的女人,她们非常需要随着年事增高的精力衰退。这个年轻人一定看出了不同之处。他信写得很好;但是我很担心,他在信中提出的要我指点他的请求,实际上仅仅是他自己还不清楚的一种感情。

“然而,有多少人走上真诚信教的道路都是这样开始的啊!使我对这一个人的情况感到大有希望的,是他的文体和我曾经有机会看到他们的信的那些年轻人大不相同。在这个年轻教士的书信里,不可能不承认具有宗教热忱,深刻的严肃性和坚强的信心,他将来一定会有玛西荣[3]的那种温雅的美德。”

[1]英文,“当然在阿得玲身上也有一种在说话时候不慌不忙的贵族式的圆滑,它决不会越过大自然愿意表现出来的任何事物的平分线,正如清朝的官吏觉得什么东西都不好——至少他的态度不让人猜出他所看到的东西能使他感到极大的欢喜。——《唐璜》,第13歌,34节”

[2]德·圣西蒙公爵(1675—1755),法国作家。他的回忆录记录了路易十四和路易十五宫廷里的许多轶事,描绘出当时法国的贵族习俗。

[3]玛西荣(1663—1742),法国主教,以善于讲道而闻名,他讲起道来温雅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