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卷 第三十章(第2/9页)

“好吧!”神父说,“您可以试试,让他当您的秘书;他有精力,又有头脑;总之一句话,是值得一试的。”

“为什么不呢?”侯爵说;“不过,这是不是一个会让警察局长或者别的什么人收买,在我家当坐探的那种人?这是我唯一反对的理由。”

在皮拉尔神父做出有力的保证以后,侯爵取出一张一千法郎的钞票。

“把这个送给于连·索雷尔做旅费;让他上我这儿来。”

“一看就知道,”皮拉尔神父说,“您住在巴黎。您不知道压在我们这些可怜的外省人头上,特别是压在不是耶稣会士的朋友的教士们头上的专横暴虐。他们不会心甘情愿地让于连离开,他们能够找到最巧妙的借口,他们会回答我说他病了,邮局也会把信弄丢掉,等等,等等。”

“我这一两天就请部长写封信给主教,”侯爵说。

“我忘了提醒您注意,”神父说,“这个年轻人虽然出身很低,可是自视甚高,如果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他不会有任何用处;您反而会使得他变得愚蠢。”

“我喜欢这种人,”侯爵说,“我让他做我儿子的朋友,行不行?”

不久以后,于连接到一封笔迹陌生、盖着夏龙邮戳的信,信里有到贝藏松的一个商人那儿取款的凭证,还有要他立刻到巴黎去的通知。信上签的是一个假名字。但是于连打开信,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在第十三个字的中间有一个很大的墨水迹。这是他和皮拉尔神父约定的暗号。

不到一个小时以后,于连被叫到主教府,受到完全是慈父般的亲切款待。主教大人一边引用贺拉斯的诗句,一边为了在巴黎等着他的远大前程向他说了一些祝贺话,这些话说得非常巧妙,期待他通过解释来表示谢意。于连什么也说不出,首先是因为他什么也不知道;主教大人对他非常敬重。主教府的一个小教士写了封信给市长,市长忙不迭地亲自送来一张护照。护照已经签署,但是旅行者的名字空着没有填。

当天晚上,在午夜以前,于连来到富凯的家里,富凯是个明智的人,对看来在等待着他的朋友的前途,他感到的惊讶超过了他感到的高兴。

“对你说来,”这个自由党选举人说,“结果不外乎是得到政府的一个职位,那样一来你不得不做出一些会在报纸上受到诽谤的事。我将从你蒙受的耻辱中得到你的消息。请你记住,即使从金钱的角度来说,从自己是主人的木材生意里挣一百路易,也比从一个政府那里接受四千法郎有价值,哪怕这个政府是所罗门王[3]的政府。”

于连在这些话里只看到一个乡村资产阶级的目光短浅。他终于要在伟大事件的舞台上露面了。在他想象中,巴黎充满了善于玩弄阴谋,非常虚伪,但是像贝藏松主教和阿格德主教一样彬彬有礼的聪明人。到巴黎去的幸福,在他眼里,使得一切都黯然失色。他谦逊地向他的朋友表示,是皮拉尔神父的信使他失去了自由意志。

第二天将近中午,他到了维里埃尔,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打算和德·雷纳尔夫人见面。他首先到他的头一个保护人善良的谢朗神父家里去,他受到严厉的接待。

“您认为您受过我的恩惠吗?”谢朗先生对他说,没有回答他的问候。“您跟我一块儿吃中饭,在这段时间里我让人替您另外租一匹马,您离开维里埃尔,跟什么人也不要见面。”

“听见就是服从,”于连带着神学院学生的那种表情说。从这时候起,谈话的内容仅限于神学和优秀的拉丁作品。

他跨上马,走了一法里路以后,瞧见一片树林,而且没有人会看见他进去,于是他钻进树林。太阳下山时他让人把马送回去。后来走进一个农民家里,这个农民同意卖给他一把梯子,而且跟随他,替他把梯子一直搬到俯视维里埃尔的忠诚大道的那片小树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