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卷 第二十四章(第3/4页)

谨慎心在徒然地对他说:“不过,刚到贝藏松就决斗,当教士的这个职业就完蛋了。”

“有什么关系,以后不会有人说我放过一个蛮横无理的人。”

阿芒达看到了他的勇敢,这与他的天真的态度形成了动人的对比。顷刻之间她喜欢他胜过喜欢那个穿常礼服的、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她立起来,眼睛装着一直在看一个在街上经过的人,迅速地来到他和弹子台之间站定。

“别斜着眼看这位先生,他是我的姐夫。”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他看过我。”

“您想要使我变得不幸吗?不错,他看过您,也许他还会找您说话。我对他说过您是我母亲的亲戚,您刚从让利来。他是弗朗什-孔泰人,只到过去勃艮第的大路上的多尔,再远的地方就没有去过了。因此您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什么也不用担心。”

于连还在犹豫。她做女售货员所具有的想象力能够提供给她大量的谎言,她迅速地补充说:“不错,他看过您,但是这是在他向我打听您是谁的时候,他是一个对任何人都粗暴无礼的人,他并不想侮辱您。”

于连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所谓的姐夫,看见他买了一个号码牌,到两张弹子台中离着比较远的那一张上去参加比赛。于连听见他的粗嗓子用威胁的口气嚷道:“看看我的厉害!”于连连忙走到阿芒达小姐后面去,朝弹子台走了一步。阿芒达拉住他的胳膊。

“来把钱先付给我,”她对他说。

“这是对的,”于连想,“她怕我不付钱就走掉。”阿芒达和他一般激动,脸非常红;她尽可能慢慢地把钱找给他,同时低声地重复说:“立刻离开咖啡馆,要不然我就不爱您了,不过我是十分爱您的。”

于连确实走出去了,不过走得很慢,“我也吹着口哨去盯着这个粗鲁的家伙的脸看,”他重复对自己说,“难道这不是我应尽的责任吗?”他犹豫不决,在咖啡馆门前的林荫大道上逗留了一个小时,想看看那个人会不会出来。那个人没有露面,于连走了。

他来到贝藏松才不过几小时,却已经有了一件让他感到悔恨的事。老外科军医虽然患痛风病,还是教过他几课剑术,这就是他能为发泄自己的愤怒所使用的全部本领。但是,如果他知道怎样用别的方法,而不是打一个耳光,来表示他的愤怒,剑术这方面的困难也就不存在了;果真动起拳头来呢,他的情敌,身材高大,会痛打他一顿,然后丢下他扬长而去。

“对我这样一个可怜虫来说,”于连对自己说,“没有保护人,也没有钱,进一所神学院和进一座监狱没有多大的区别。我要到一家客店去重新换上黑衣服,我应该把我的便服寄存在这家客店里。万一我能够从神学院里出来几个小时,我就完全可以穿着便服去跟阿芒达小姐相会了。”这个道理是站得住脚的,但是于连在一家家客店门口经过,却不敢走进任何一家。

最后,他再次在使臣旅馆门前经过,他焦虑不安的眼睛遇见了一个胖女人的眼睛。这个胖女人还相当年轻,脸色红润,带着幸福和快乐的神情。他走到她跟前,把自己的事告诉她。

“当然,我漂亮的小神父,”使臣旅馆的老板娘对他说,“我要替您保存您的便服,甚至还会常常替您刷刷上面的尘土。这种天气,毛料衣服放着不去动它是不行的。”她拿了一把钥匙,亲自把他领到一间房间里,关照他把他留下的东西记下来。

“善良的天主!您这样有多好看啊,索雷尔神父先生!”胖妇人在他下楼来到厨房时,对他说,“我来给您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她又接着低声补充,“别人都得付五十个苏,我只收您二十个,因为应该省着用您那个小钱袋里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