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卷 第五章(第4/5页)

他发现教堂里很暗,没有人。为了过某一个节日,教堂的所有窗子曾经用深红布蒙住,给阳光一照,产生了一种最富有庄严性和宗教性的、炫人眼目的光线效果。于连浑身打颤。他独自一个人在教堂里一张外表极为美丽的长椅上坐下,长椅上有德·雷纳尔先生的纹章。

于连注意到跪凳上有一张印着字的碎纸片,它摊开在那儿,好像是为了让人看似的。他眼睛望过去,看见:“路易·让雷尔在贝藏松伏法,其死刑执行及临终时刻的详情细节……”

这张纸残缺不全。在反面可以看到一行字的头三个字:“第一步”。

“谁会把这张纸放在这儿呢?”于连说。“可怜的不幸的人啊!”他叹了口气,补充说,“他的姓的结尾跟我一样……”他把纸揉成一团。

出去时,于连相信在圣水缸旁边看到了一摊血,这是被人洒出来的圣水,蒙在窗子上的红布的反光照上去,红得就像血一样。

最后,于连对自己内心的恐惧感到羞愧。

“难道我是个懦夫?”他对自己说,“拿起武器![14]”

这句话,在老外科军医的战争故事里经常出现,对于连说来是英勇的。他立起身来,迅速地朝德·雷纳尔先生的房子走去。

尽管有美好的决心,但是一看见二十步外的德·雷纳尔先生的房子,不由得感到一阵无法克服的胆怯。铁栅栏门开着,他觉得它非常气派。他必须走进去。

因为于连来到这所房子而心烦意乱的,并不是只有于连一个人。德·雷纳尔夫人胆子极小;这个外人,由于他担任的职务,将要经常不断地出现在她和她的孩子们之间,她想到这一点,感到惶惶不可终日。她已经习惯于她的儿子们睡在她的卧房里。早上她看见他们的小床搬到指定给家庭教师住的套房里去,流了许多眼泪。她请求她的丈夫把最小的一个儿子斯塔尼斯拉斯-格扎维埃的床搬回到她的卧房里来,但是遭到了拒绝。

女性的敏感在德·雷纳尔夫人身上发展到了过分的程度。她给自己想象出了一个极其令人厌恶的人,这个人相貌粗鲁,头发蓬乱,仅仅因为懂拉丁文,就被雇来训斥她的孩子们;为了这种野蛮的语言,说不定她的儿子们还会挨鞭子抽呢。

[1]拉丁文,“他拖延时间,挽回局势。——爱尼乌斯”;爱尼乌斯(前239—前169),古罗马诗人,著作有史诗《编年史》。上面这句拉丁文,显然是指古罗马统帅费边。第二次布匿战争中,他在罗马军战败后,采用迁延战术,坚壁清野,与汉尼拔军相周旋。

[2]苏,法国辅币,20苏合1法郎。

[3]卢梭(1712—1778),法国启蒙思想家,文学家。《忏悔录》是他的自传体小说。他的思想积极影响了法国资产阶级革命。

[4]大军,指拿破仑的军队。

[5]德·迈斯特(1755—1821),法国反动哲学家,他在著作中为教皇的专制主义辩护,并且斥责法国革命。《论教皇》出版于1819年。

[6]法国古代钱币埃居种类很多,价值不一,此处指每枚值6法郎的埃居,6个埃居正好是36法郎,是个整数。

[7]作者本人曾在1800至1820年间在意大利的法国龙骑兵第六团担任少尉军官。

[8]洛迪桥,1796年5月11日拿破仑在意大利北部的洛迪城大败奥地利军队。战争最激烈的地点在阿达河的桥头。

[9]阿尔科,意大利北部伦巴第的村庄,1796年拿破仑曾在此处打败奥地利军队。

[10]里沃利,意大利城市,1797年拿破仑曾在此处打败奥地利军队。

[11]圣会,法国波旁王朝复辟后耶稣会的秘密组织,参加的不仅有天主教教士,还有一些有势力的政界人物。它左右了当时的政权。

[12]《立宪新闻》,1815年创刊。是19世纪20年代资产阶级自由主义报纸,在反对法国波旁王朝复辟政权的斗争中起过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