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4/7页)

比利的父母来车站迎候他们。他们老了,身子也似乎缩小了,不再傲视众人。爸爸握着比利的手说:“我为你感到骄傲,儿子。你勇敢抵抗了他们,就像我教你的那样。”比利很高兴,尽管他并没觉得自己是爸爸生命中的某项成就。

他们曾在艾瑟尔的婚礼上见过一次米尔德里德。爸爸跟米尔德里德握手,妈妈吻了吻她。

米尔德里德说:“真高兴又见到你,威廉姆斯太太。我现在能管你叫妈妈了吗?”

这是她说过的最好的话了,让妈妈满心欢喜。比利相信妈妈肯定会喜欢她,只要米尔德里德别骂脏话就行。

下议院议员们坚持不懈地一次次质询——艾瑟尔为他们提供信息,迫使政府宣布为一些在俄国因叛乱等罪被判刑的战士和水手减刑。比利的刑期被减到一年,随即获得释放,从部队复员。他便立刻与米尔德里德结了婚。

阿伯罗温让他感到陌生。这地方没什么变化,只是他的感觉已经大不一样。这里狭窄单调,环绕的山冈就像几座围墙把人们围在其中。他不太相信这里就是他的家。他穿上战前穿过的衣服,虽然大小还合适,却让他觉得不对劲。这里没有发生任何足以改变世界的事,他这样想着。

他们走上惠灵顿街的土坡,看见一座座房子上装饰着各种旗子:英国国旗,威尔士龙旗,还有红旗。街上的横幅上写着:“欢迎回家,比利乘二”。所有邻居都站在街上。桌子上摆着啤酒壶和茶瓮,盘子里装满馅饼、蛋糕和三明治。大家一看到比利,便唱起了《我们在山坡迎候你》。

这让比利流下了眼泪。

有人递给他一杯啤酒。一群慕名而来的年轻人围住了米尔德里德。对他们来说,她是个稀奇的尤物,她伦敦化的装扮,说话时的伦敦腔,还有她那顶帽檐巨大、用丝绢花装点的帽子,无一不让她显得充满异国情调。她已尽最大可能显得端庄得体,但仍不免脱口说出几句粗话:“我不能把话憋在胸脯这儿,请原谅我用上这句俗语。”

外公更显老了,几乎无法站直身子,但他的头脑还跟从前一样清楚。他负责照看伊妮德和莉莲,从他的背心口袋里拿出糖果,还教她们怎么能让一枚硬币消失。

比利还要跟丧失亲人的家庭谈一谈那些死去的战友——乔伊・庞蒂、先知・琼斯、斑点・卢埃林,等等。他又跟汤米・格里菲斯重聚了,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俄国的乌法。汤米的父亲莱恩,那位无神论者,现在患上了癌症,显得十分憔悴。

比利打算在周一重新开始下井,矿工们争相跟他解释在他离开后井下发生的变化:新铺的路开进更深,直达开采面,电灯比以前多了,安全防范措施也更加完善。

汤米站在一把椅子上致欢迎辞,随后比利作了回应。“战争改变了我们所有人,”他说,“我记得人们曾经习惯说是上帝派富人在这个地球上统治我们这些等级低下的人。”人们报之以一阵轻蔑的笑声。“很多人在主日学校郊游都管理不好的上层阶级军官的指挥下战斗,从而纠正了这种错觉,”一些老兵深有感触地点点头,“战争是由我们这样的人,这些普普通通的人打赢的,他们没有受过教育,但并不愚蠢。”大家赞同地喊着“就是,就是”。

“我们现在要进行选举,也包括我们的妇女,尽管只是一部分妇女,这一点我姐姐艾丝很快就会跟大家说明。”有几个妇女发出一声欢呼,“这是我们的国家,我们应该控制它,就像布尔什维克接管俄国,社会民主党掌控德国。”男人们欢呼起来。“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工人阶级的党,也就是工党,我们已经获得了席位,让我们的党进入政府。劳埃德・乔治在上次选举中玩弄诡计,但他不会再次得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