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5页)

织工酒吧坐落在一幢由维多利亚时代纺织厂改造的公寓旁的小道上。酒吧刻意没有改造,老式吧台隐藏在裸露的石砖墙和低矮的悬梁中间。情侣们坐在吧台前慢声细语,老头们三三两两地玩着骰子,几个中年妇女正在店堂里进行高雅的飞镖比赛。酒保看到米尔斯,对他友好地点了点头。“阿兰,晚上好,还是老样子吗?”他把手伸向半品脱装的酒杯和木制啤酒罐的手柄。

“老板,我还是老样子。女士,你想喝点什么啊?”米尔斯摘下帽子,露出周围有几许灰白发丝的油亮光头。

“阿兰,不用你请客,”卡罗尔笑了笑,“我想喝干白葡萄酒。”吧台上陈列的酒罐手柄上贴的都是各色啤酒商标,她怀疑这家酒吧也许根本不卖葡萄酒。

“今天开了一瓶南非的索维农葡萄酒和一瓶灰皮诺葡萄酒,”酒保说,“我这里还有瓶智利产的夏敦埃葡萄酒,你想喝也可以打开。”

“那就来杯索维农葡萄酒吧。”卡罗尔意识到自己非常渴望能喝上一杯。卡罗尔有很长时间没这么晚喝酒了。也许她已经过了把酒精作为唯一依赖的日子。托尼一定会为此而欢欣雀跃。

端上来的索维农葡萄酒冰凉清爽,带有青草的芳香和醋栗的味道。阿兰·米尔斯认真地看着她喝下第一口酒,忍不住笑了。怎么是这种味道,卡罗尔心想。“和你预想得很不一样吧?”米尔斯说。

“的确没喝到过这种味道。”卡罗尔为自己的坦率感到非常惊讶。

“如果没尝过……乔丹小姐,今天你算尝到了,”他说,“我们说说正事吧。你想知道关于布莱斯的事情,那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埃迪·布莱斯基本上算是个本地人,在索厄比桥边上的一条马路上长大。不论从哪方面看,他都非常聪明。他去哈德斯菲尔德工程学院读书,在冶金方面表现出很高的天分。不知是巧合还是本人探索的结果,他碰巧发现了一种将金属包覆在医疗器械上的新工艺。按照我的理解,似乎是手术刀和医用镊子这类东西。他为自己的想法申请了专利,建立工厂生产相关产品。显然他干得很不错。1964年春天,他突然将工厂完全卖给谢菲尔德的一家钢铁厂。没过几周,谢菲尔德的那家厂子就开始生产这类产品。那家钢铁厂带走厂里的熟练工人,还为他们出了安家费。”他停顿一下,在自己的杯子里添了些啤酒。

“这家厂好大方啊。”卡罗尔惊叹道。

“应该是埃迪·布莱斯的想法,他把对工人的安置都写在合同里了。”他从滑雪衫的内侧口袋里拿出一个薄薄的信封。“这是报上文章的影印件。”他把信封递给卡萝尔。

“本地工厂出售。”文章的标题上写道。短短的几段文字和米尔斯所说的差不多。但在这篇文章和其后一篇文章中间有张照片。照片下的说明文字写着:布莱斯先生(左)在合同签字仪式上和里夫林制造厂的科索克先生(右)握手。卡罗尔看着照片,产生了莫名的感动。托尼和他爸爸简直太像了,脸型,头偏侧的角度。她取出笔,潦草地记录下这篇文章的发表时间。

“他卖了工厂以后就离开了哈利法克斯,”米尔斯说,“我没找到和他熟识的人,因此不清楚他卖掉工厂离开这里的原因。你可以查查‘哈哈先驱’上的档案。”

“什么是‘哈哈先驱’?”

“对不起,我忘了你是外地人。‘哈哈先驱’是《哈利法克斯和哈德斯菲尔德先驱报》的简称。报社把过去的报纸都电子化了。”米尔斯像说外文似地讲述着他不太熟悉的当代词汇。“我钻研的是与纺织工业相关的历史资料,用他们的搜索引擎搜索到的资料非常少。他们让你用什么‘文本字符串’去搜索。很遗憾下午没空去图书馆的电脑上帮你搜索,我家不能上网。”他说。卡罗尔察觉到米尔斯的语气中有一种本人并未意识到的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