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3页)

托尼还没来得及说话,广播喇叭雷鸣般的响声突然压过房间里的所有谈话声,向与会者介绍布拉德菲尔德警察厅的副厅长。卡罗尔喝光杯子里的红葡萄酒,走进人群,想把酒杯加满。托尼觉得她也许还会找几个人说几句话。她已经做了好几年总督察,最近又开始领导重案组。托尼知道卡罗尔一直在把掌握的破案技术运用于刑侦第一线与使自身达到能影响政策的层面这两条路之间游移不定。托尼很想知道约翰离开以后她会如何选择。

斯图亚特·帕特森督察信仰的宗教告诉他,所有的生命都是等价的,但他却无法把这个信条运用在死者身上。那些衣冠不整、在地盘争夺战中被刀捅死的毒虫,永远不会像眼前的死者和她那残缺不全的尸身一样令帕特森动容。他避让到防止犯罪现场被持续不断的夜雨破坏而树起的白色帐篷一侧,让法医和鉴识组在帐篷中央继续工作,努力不让自己把死去的女孩和他十岁出头的女儿做对比。

犯罪现场的受害女孩完全有可能是莉莉的同班同学,不过她们的校服完全不一样。尽管大风和雨水使腐烂的树叶散布住蒙在她脸部和头发的塑料袋外面,但尸身的外表出奇得整洁干净。女孩的母亲晚上九点刚过就到警察局报了案。从她的讲话判断,他们家的时间观念远比帕特森家要强,她女儿也比莉莉更守时。从理论上来说,眼前的尸体有可能不是报案走失的珍妮弗·梅德曼,因为犯罪现场没有失踪女孩的照片,而且尸体在报案前就被发现了。帕特森督察觉得除非一个女孩和另一个女孩的死有牵连,否则一所中心学校同一天晚上有两个女孩走失的概率并不高。只是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让人感到奇怪了。

帐篷的门帘被粗暴地推开,一个健硕的警官耸着肩膀走进来。他的肩膀很宽,连西麦西亚郡警察局发给麾下探员的大号防护服都包不住。大滴的水珠粘在光头上,雨水不断从脸颊往下淌,他看上去更像个把青春年华耗费在拳击场上的拳击手。帕特森督察发现来人的手里紧攥着一个放着纸张的透明塑料信封。

“阿尔文,我在这呢。”帕特森的嗓音里透露出一种悲怆的无望之感。

阿尔文·安布罗斯警官沿着划定的路线走到上司面前。“这是失踪的珍妮弗·梅德曼,”说着他把能看见里面印在平版纸上数码照片的信封举起来,“是她吗?”

帕特森督察看着棕色长发掩映下的椭圆形脸蛋,凄凉地点了点头。“是她。”

“是个漂亮姑娘。”安布罗斯说。

“再也不是了。”凶手在夺去她生命的一刻,也夺去了她的美丽。帕特森督察总是避免快速得出结论,但他已经认定充血的皮肤、厚厚的舌苔、突出的眼珠都是由于缠绕在尸身上的塑料袋引起的窒息所致。“塑料袋紧紧地绑在她的脖子上,真是种可怕的死法。”

“她必定被绑得动弹不得,”安布罗斯说,“否则她会试图挣脱的。”“没有捆绑的痕迹。送到验尸间后才会得到更多信息。”

“她被性侵了吗?”

帕特森督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凶手带了把刀来对付她。一开始我们没看到那把刀,死者的裙子把刀挡住了。法医详细检查时才发现了那把刀。”他闭上眼睛,飞快而轻声地做了个祷告。“狗杂种残害了她。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性侵犯,不过这更像是种性杀害。”说完他转身向帐篷门口走过去。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拿珍妮弗·梅德曼的尸体与以前调查的凶杀案尸体做对比,然后字斟句酌地说:“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惨的状况。”

帐篷外的天气非常恶劣。下午开始时被风带来的淅沥小雨已经演变成瓢泼大雨。伍斯特市的市民在这样的夜晚通常担心的是涨潮的西维恩河。他们预料到会来一场洪水,而不是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