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3页)

记得小时候读到《木瓜》,“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我还跟他说:你看,我们两个的名字多相称,分明就是嫡亲兄妹,你是不是我爹爹生的,抱养给的三叔公家?

他当时还不情愿:谁要跟你是嫡亲兄妹。

我说:你就是嘴上故作嫌弃,实际心里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呢。

他就扭扭捏捏地把脸转过去不说话了。

原来,那并不是我以为的喜欢。

刚才他居然亲了我的嘴,这种事我以为将来一定是要和两情相悦、打算长相厮守的人才能做的。就连长御,我那么喜欢他,但是他对我并没有男女情思,我也从未想过要让他亲我。

贺琚,他玷污了我,也玷污了他自己。

想到脸颊和嘴唇都被他碰过,我心里说不出地别扭难受,举起袖子来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气。

袖子上擦下来一大片黑灰。

我的脸这么脏?刚才不是已经……被贺琚擦过了吗?

心里咯噔一下,脑筋这才转明白过来——他没有轻薄我,那又是我的幻觉。

我顿时觉得尴尬无比、无地自容。我不但臆想跟自己的堂兄有不伦之举,还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指责他。

仲舒哥哥平白被我冤枉,没有疑惑气愤,反而心虚地低下头:“你……你都知道了?”

这是……?

他马上又解释:“瑶瑶,你别怕。我是枉读了圣贤书,对不起列祖列宗、长辈教诲,对你起了……起了不该有的念头,但我一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半分逾矩!自从十五岁时三婶提醒说兄妹之间也不能没有男女之防,我就连你的手都没碰过了。昨日……昨日是我一直找不见你,担心你出意外,一时心急情难自禁摸了你的脸……以后我绝不会再犯了,不然我就剁了自己的手!这不你脸上沾了灰,我也只是出言提醒,没有再碰你么?”

他举起手,手上果然拿着一块干净的汗巾。

他居然承认了,所以我没有冤枉他?那我的癔症又是……

我问他:“你没有那么做,但你心里想了没有?”

他颓然垂下双手,羞愧地把脸转向一边,微微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还想……还想……”我实在说不出口他想亲我,“对我做更过分的事来着!”

他低着头不说话,算是默认。

我一口气追问道:“你是不是还在心里偷偷庆幸姑姑突然过世,我的婚事因此耽搁,又可以在家多呆几年才会出嫁了?昨天你来刘夫人的集会,也不是为了相看别家闺秀,是专门来阻挠我的亲事对不对?”

这回换他震惊了:“瑶瑶,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了。

我没有得癔症,那些不是我的妄念臆想,而是他们的。

我看到了他们心中邪恶的念头。

纭香和宋公子暗通款曲,想跟着我陪嫁过去做妾,我不喜欢宋公子,姑姑拒绝了这门亲事另选他人,她的美梦前程泡汤了,心里怨恨我们姑侄;临时征召来的菜农仆妇贪财好利、手脚不干净,看到我的衣服珍奇、屋内饰件贵重,心中蠢蠢欲动想据为己有;大理寺卿糊涂武断、怠忽职守,对陛下的重责施压不满,恨我们家的事牵累他,想栽赃陷害我囫囵交差。

还有仲舒哥哥……贺琚,我看到的,正是他心里想象意淫的情景。

方才我还庆幸是我冤枉了他,仲舒哥哥仍旧是我的仲舒哥哥,但一转眼又不是了。

“嘴上说得好听,心里想的却尽是猥琐龌龊的念头……”我又委屈又愤怒,“当着我的面你就敢……背地里不知还想过什么过分的!”

他面露愧色,头垂得更低,仿佛被我说中了心事。

他、他竟然真的想过!

我感到一阵恶心,毛骨悚然。

两边的树丛拥挤茂密,张牙舞爪地争相向小径上挤来,几丈之外转过弯就看不到路了。天色快黑了,把我们俩全都拢在树木的暗影里,四周静得听不到一点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