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猫耳朵(第4/6页)

总不能为了一时风头,把儿女学费全给搭进去吧?

她伸手抢走宋于秋的酒,闷头喝了两大口,放下碗便挥着筷子说:“妈脑子发昏胡说八道,你们别当一回事,吃饭快吃饭。”

“合着办就合着办,大不了请朋友到家里来再吃顿家常菜,反正咱们阿汀的菜,比河头那几个厨子好吃多了。”

“就分开办吧。”

宋敬冬声音不大,却带着说一不二的气势。

“小孩子家家别管这么多,这事我和你爸再商量。”

林雪春夹一筷子鱼放到他碗里:“好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妈,我都十八岁了。”

宋敬冬煞有介事地握紧拳头,抬起手臂,指着自己的硬邦邦的肌肉:“你看!”

“看你个大头鬼。”林雪春瞪他一眼,啧啧作声的嫌弃:“你妈我下田干活的时候,你还在家里尿床铺呢。浑身上下就这点实在肉,亏你敢在我面前显摆。”

宋敬冬笑了笑,孩子气的玩笑收放自如。

手往裤兜里一探,摸出一个对折的旧红包来摆在桌上。

“这办酒的钱,我出。”他拍拍阿汀的脑袋,感叹:“阿汀,好好读书,千万别再变丑了。”

阿汀默默:“我不丑。”

“瞧瞧这丫头,还不肯认丑。”

手掌转一圈再转一圈,把阿汀绑好的头发弄得乱糟糟。

“你这张嘴这双手闲不住是不?”

林雪春拿筷子尾巴敲他一下,眼角瞅着儿子的故作委屈,低头拿过红包。

“什么玩意儿……”

拆开一看,好家伙,红的!

数都不敢数,连忙把红包封好。林雪春怒而拍桌,连名带姓地叫道:“宋敬冬!我送你去上学,你不好好读书你干什么去了?哪里弄来不干不净的钱?”

“干净的啦。”

“赶紧给我跪下来交代,这钱是谁的?!”

“是我的。”

宋敬冬笑眯眯:“书法比赛一等奖有三百块奖金的。”

“什么比赛?”

“全国大学生书法比赛。”

书法是个什么东西,有个书字,又是书里的东西?

竟有这幅能耐?

双手夹着红包,打开一头口子,林雪春眯着眼睛数了三回,还真有三张。整整的三百块钱,十八岁的儿子果真有出息,这就学会赚钱了。

比他们两口子起早贪黑赚得多多了。

一股酸涩的心情涌上心扉,与阿汀学会懂事时,如出一辙。林雪春常常怨恨世道不公,只在这一刻心想,她何德何能有一对这样厉害的儿女。

“没骗你吧。”

宋敬冬单手支着下巴,朝她眨一下眼睛:“十几个学校,几千个学生参加,一等奖只有五个。你儿子厉害不?”

林雪春藏起重重心事,拍他的脑袋:“少在外头学乱七八糟的习气,眼睛眨得难看死了。我管你书法不书法,吃完饭把成绩单拿给我看,差一门打一个巴掌。”

“你要充分信任你儿子的知识贮备,和临场发挥的能力。”

“少说叽里呱啦听不懂的玩意儿。”

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宋于秋忽然起身离桌。

林雪春莫名其妙:“他干什么?”

阿汀茫然。

宋敬冬但笑不语,试着抿一口白酒,辣得咋舌。

没过一会儿,宋于秋脚步沉沉的回来,打开一团包裹齐整的小布块,一堆零碎的毛角叠得老高。

每张纸币的边角整齐,不知被小心翼翼地抚过多少次。

“你这……”

林雪春把握全家的钱和票,冷不防瞧见自家男人的私房钱,老半晌回不过神来。

“你又是哪来的钱?”

“背着我赌钱去了?”

“还是工资里偷偷藏的零头?”

宋敬冬喉结滚动,语气平平地回答:“夜工攒的。”

林雪春顿时明白过来。

这人时常在外头耗到半夜回家,不是帮兄弟守厂子,就是帮弟兄跑场子。多少次叫他别碰烂摊子,他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