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2/3页)

“老师,您记不记得我?”

奥利维耶罗老师盯着她看,就好像在小学时莉拉惹她心烦时的眼神。最后,奥利维耶罗老师对着我,嘴里好像含着什么东西似的,她很艰难地说:

“这谁啊?我不认识她。”

莉拉有些慌乱,她马上用意大利语说:

“我是赛鲁罗,我是来给您送请帖的,我要结婚了。如果您能来参加我的婚礼,我会非常荣幸。”

老师对着我说:

“赛鲁罗我是认识的,但这个人我不知道她是谁。”

她当着我们的面把门关上了。

我们在楼梯平台那里待了一会儿,我拉着她的手,试图安慰她。她把手缩了回去,把那张请帖从门下面塞了进去,我们走下楼去。

一路上,她都在说市政府还有教堂的手续有多麻烦,说我父亲对她的帮助很大。

另一件让莉拉伤心的事,也许是伤她更深的事,是关于斯特凡诺和鞋子的事情。他们从开始就决定,证婚人由玛丽亚的一个亲戚来担任,这位亲戚在战后就迁到佛罗伦萨去生活了,现在经营着自己的小生意,主要是买卖一些来自不同地方的古董,尤其是金属制品。他和一个佛罗伦萨女人结了婚,说话口音都变了,因为他说话的腔调,他在家里享有一定的威望,他也是斯特凡诺的坚信礼教父。事情本来都已经定好了,但是斯特凡诺却忽然间改变了主意。

莉拉跟我说起这件事情时,开始的时候,就好像这和最近一段时间的其他烦人事一样,对于她来说,谁当证婚人都可以,她都不在意,最主要的是要做决定。但有几天,斯特凡诺一直闪烁其词,前言不搭后语,她一直不知道是谁替换了佛罗伦萨的那对夫妇。最后,距离婚礼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她发现了真相。斯特凡诺通知她,这件事情定好了,不容更改,他没有说明理由,只告诉她证婚人是西尔维奥·索拉拉——马尔切洛和米凯莱的父亲。

在这之前,莉拉从来都没有想到过,马尔切洛·索拉拉会作为他们的远亲来参加婚礼。有几天时间,她又变回了我熟悉的那个小姑娘。她对斯特凡诺恶语相向,出口很粗俗,她说她再也不想见到他。她把自己关在父母家里,不再管任何事情,甚至不再去最后一次试婚纱,不做任何和迫在眉睫的婚礼相干的事情。

全家人都轮番去劝她,先是她母亲——农齐亚很悲痛,说她要为家里着想。然后是费尔南多,他有些结巴地说,她再也不能像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一样了:任何一个想要在城区立足的人,都要让西尔维奥·索拉拉当教父。最后是里诺,他非常粗暴地跟她说,说她嫁给一个商人,商人就是只认钱,索拉拉家就像一个银行,尤其是一个把“赛鲁罗”鞋和鞋店联系起来的渠道。“你想干什么?”他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对妹妹吼叫着,“你要把我、全家人,还有我们到目前为止的辛劳都毁掉吗?”之后,就连皮诺奇娅也来了,她用一种假惺惺的语气说,将来她结婚时,也会很乐意让佛罗伦萨的古董商人来做证婚人,但要好好想想,不能因为这样一件小事让婚礼泡汤、抹杀一场爱情。

就这样过了一天一夜,农齐亚待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不做家务,也不去睡觉。最后她从家里偷偷溜了出来找我,让我劝劝她女儿,说句好话。我觉得很有面子,我想了很长时间,考虑该支持谁。这涉及的是一场婚礼,一件非常实际的事情,非常复杂,牵扯了很多情感和利益。我很害怕,那时候虽然我可以当众批判“圣灵”,挑战宗教老师的权威,但假如我处于莉拉的位子,我绝对没有勇气让一切都泡汤。但她就可以,她有勇气那么做,尽管婚礼眼看就要举行了。怎么办呢?我感觉只要一点点力气,就可以把她推向那条路。结果会让我很满意:让莉拉再次变回那个脸色苍白的姑娘,扎着马尾辫,像猛禽一样眯着的眼睛,身上穿着几件不值钱的衣裳,让她再也没有那种气势像杰奎琳·肯尼迪一样出现在城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