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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最明显的一件事是:莉拉正在改变她的社会地位。在那些日子、那几个月里,她变成了一位富家小姐。她模仿时尚杂志上的模特,模仿电视上的姑娘,或是在吉亚亚街上散步时看到的姑娘。她光彩夺目的样子就像一记耳光,狠狠打在这个破败城区的脸上,反差太大了。我们俩一起策划、促成她和斯特凡诺订婚的那个时期,她身上小姑娘的生涩痕迹这时候已经销声匿迹了。在太阳底下,她看起来俨然是一个年轻女人,周末她挽着男朋友的胳膊出去,好像在例行他们作为男女朋友的公事。斯特凡诺好像要用他的礼物向全小区的人展示,如果莉拉很漂亮,她会越来越漂亮。她好像发现自己的美貌是一个无穷无尽的资源,这让她很快乐。她觉得自己的美貌可以不拘泥于一种表现形式:一个新发型、一件新衣服、新眼影或者口红,每一次都能让她突破之前的界限。斯特凡诺好像要在她身上寻找一种他追求的未来——有钱有势;她好像要通过他,使自己、哥哥和父母,还有其他亲戚都被保护起来,使他们免于她从小都要面对的那些威胁,使他们都处于安全地带。

我那时候还不了解,在新年放烟花的糟糕经历之后,她暗地里称为“界限消失”的那种感觉,但我知道那口铜锅炸开的故事,这件事一直潜伏在我的脑海里,我一次次地想起来。我记得有一天晚上在家里,我重读莉拉寄到伊斯基亚岛的信,她讲述故事的方式真吸引人,但那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不得不承认,写那封信的莉拉已经消失了。那封信里还有写《蓝色仙女》的那个莉拉的痕迹,她那时是一个刚刚自学了拉丁语和希腊语的小姑娘,看了费拉罗老师图书馆里的大部分图书,还设计了挂在铺子里的那些鞋子图样。但现在在日常生活中,我已经看不到、感觉不到那个莉拉了。赛鲁罗家那个容易激动、非常霸道的姑娘好像已经消失了。尽管我和她居住在同一个城区,尽管我们拥有相同的童年,我们都经历着自己的十五岁,但忽然间,我们成了两个世界的人。我也在发生变化,时间一月月地过去,我变成了一个邋遢、不修边幅、戴着眼镜的女孩,钻研那些散发着难闻气味的破旧书本——那些我们全家人勒紧裤带,从二手市场上买来的书,或者是奥利维耶罗老师弄来的书。而她挽着斯特凡诺的胳膊,头发整整齐齐,像个女神,她身上穿的衣服,让她看起来像个演员,或者公主。

我从窗子看着她,感觉到她之前的样子已经破碎,我回想着她在信中写的那段优美的文字,铜锅的破裂和变形——那是我经常运用的一个意象。每一次当我感觉到她或者我自己的心里产生裂缝时,我都会想到那口锅。我知道,或者说我希望,莉拉不会一成不变,她迟早会又一次把这一切都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