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一天(星期三)(第4/5页)

“您认识这位先生吗?”

猎手问。这么近距离看,他显得更加帅气强壮了。

“是啊。”

我脸上浮现出连生活改善科的小R都没见过的无比灿烂的笑容。

“那真是太抱歉了,请慢用。”

猎手留下我和蹭吃者离开了。

我们两个人四目相对,找不到什么可说的话,只是呆然对视着。蹭吃者机械地往嘴里扒拉着碟子里剩下的蛋糕,我喝光了威士忌。人们再次返回了放甜点的桌子前。

“你也是吗?”

蹭吃者问道。他的西服领子上沾了不少点心碎屑。

“算是吧,不过类型不一样。”

我回答道。为了阻止他说出道谢的话,我滑入向西南方向转过去的圆周运动中,转瞬间我们就分开了。

用语言互相确认对方身份还是太不成熟。如果是真正的冒充者,即便是派对蹭吃者和运动会冒充家属者这样两派的人,只要一瞬间的对视就应该能够立刻辨认出对方。不是这样,就算不上货真价实的冒充者。要想达到那个蹭吃刺身前辈的境界,还需要继续修行。最重要的是不能急躁,食物和时间都充足得很,只要自在地吃就可以了。控制住自己的食欲,确保自己站立的位置,让一举一动符合周围的气氛,谨慎地将影子都藏好,只有在这诸多方面取得完美的平衡,才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蹭吃者。其中一个人出了差错,就会波及其他人,接待处的检查会越来越严格,大家活跃的场所会越来越小。

你可别再搞砸了,不能给吃刺身的蹭吃者造成麻烦。

——我在心中鼓励着这个年轻的蹭吃者。

那之后,在派对结束之前,我走遍会场,寻找W小姐。说起来,她是跟我一同去参观盆栽节的人,是我大费周章好容易找到的人选,是在这么多人当中能够互相认出彼此的唯一存在。本应该早点寻找她的,哪来什么闲工夫去管派对蹭吃者的闲事呢。我反省自己。

不知人们以什么为信号,慢慢地消失不见了。人群聚成的圆圈在逐渐缩小,侍者们终于可以手举托盘直线行走。舞台上挂着的横幅上的字也终于能够看到,那上面已经空无一人,也没有获奖人的身影,只有一支麦克风徒留其上。

那些刚才还装点着奢华菜肴的桌子,全部一片狼藉,简直无法形容:凉透的意式千层面像地层一样板结了,开那批(3)的面包和馅料已分崩离析,奶酪火锅底部还残留着好多片面包碎片;坚持不住终于落下的花瓣们,在奶油白汤和浓缩酱汁里重放光彩;被丢掉的节目单漂浮在日式菜汤里;牛肉炖锅早已开始发出腐败的气味,三明治开始发霉,连侍者们也捏着鼻子。即便如此杯盘狼藉,也能看到一条从花瓣、节目单和霉菌之间拣出鱼子粒的身影。但是那人绝对不是蹭吃者,因为蹭吃者的铁则是“不久待”。

最后,终于还是只剩下我一个人。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发现除了忙着收拾的侍者外再没有其他人。为了不妨碍他们收拾,我躲进了窗帘里。窗帘立刻和我的上衣融为一体,我成为了窗帘的一部分伫立在那里。被踩瘪的我的卵巢还躺在地上,好几个侍者踩着它走过去。无论等多久,也没有见到W小姐。

十点多回家后,肚子饿得不得了,我决定炸天妇罗。用冰水和了面粉,把冰箱里的蔬菜——也没有好好看——扔了进去。其间把白萝卜擦成泥,解冻了天妇罗调料,制作了抹茶盐,还吃了扁豆、绿辣椒、莲藕、芦笋、口蘑和笔头菜。我就站在煤气灶跟前,炸好一个吃一个,不停地往嘴里塞着。油滴落下来烫着了嘴角,也不在乎。换气扇的声音回响在房间里,震动了窗外的暗夜。不知何时,我的头发吸了油,变得油光光的,嘴唇上起了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