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上(第2/2页)

我在长春九台田家屯住过两个多月,那里的腌韭菜花真好吃。中国传统书法墨迹里,我最爱杨凝式《韭花帖》,大概就与这一段经历有关。田家屯的韭菜花够咸的,也够鲜的,腌的时间不短,但记忆依旧翠绿。

陕北我转过一圈,西安去过几回,至今还让我馋涎欲滴的,是延安老曹家的油馍,西安南门外的甑糕。吃甑糕不用筷子,用一小竹片,极有“南朝人物晚唐诗”的意思。深夜伫立城墙下的桥头上,望得见身后大雁塔那个方向的元宵店的红灯笼。我冒雪去吃过元宵,不下雪还不去呢,雪中再飘点风,让我实足地附庸风雅了一番。不用去灞桥,就去元宵店。元宵品种近十种,我说每种来两个吧,老板娘笑笑,说:“都让我一锅煮了。”真有点败兴。甑糕用竹片吃,老北京吃灌肠,也不用筷子,用竹签。甑糕之“甑”,不念“真”,念“进”,这一念,我觉得甑糕或许是大有来头的。甑糕的味道,现在想来有点狡黠。

这篇文章我是重写,兴味寡淡。我十分满意我的初稿,竟被电脑弄丢。明眼人看得出,我是越写越草草了事,因为自己的文章自己也只能进入一次。当初写韭菜花、油馍和甑糕极其工笔,想以“黄家富贵”的风格来描摹一下这简简单单食品,只是我命贱,即使能写出好文章,看来也留不住。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哪知道天外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