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晚,深蓝色的捕猎者(第2/6页)

“说来话长。”埃勒里打开门探头出去,再飞快地缩回来,随手关上了门,“还没发生什么。我也一直睡到十点才起来。你一定饿了吧?蒂勒给我拿来了许多好吃的——”

“别提蒂勒了!我一点也不饿,回答我的问题,你这蠢蛋!你为什么觉得今晚会有人闯进来?你在等什么?”

“我在等,”埃勒里说,“有人闯进隔壁房间。”

“隔壁——那不是你的房间吗?”

“另一边,尽头那间。”

“马尔科的,”老人说,沉默了半晌,“不是有警员看守吗?我认为鲁斯那小伙子——”

“诡异的是,鲁斯小子现在正挺尸在蒂勒房里的一张吊床上,睡得可开心呢。”

“莫利一定气坏了!”

“我认为他不会,至少不会冲着鲁斯。你知道,鲁斯是奉命撤守的,哦——我下的命令。”

法官在黑暗中张大了嘴,瞪着眼。“你的命令!这我就不懂了,是不是陷阱?”

埃勒里又探头看了一下走廊。“她一定吓坏了,我猜她一定以为你是鬼……没错,正是陷阱。他们大部分人在十二点之前就上床睡了,可怜的家伙!他们全都累垮了。总之呢,我不经意地让他们知道——所有人——安排人看守死人的房门毫无必要,尤其我们已经彻底搜过那个房间了;我也让所有人知道,鲁斯会置身于甜美梦乡之中。”

“我懂了,”法官低声说,“但你为何认定有人会乖乖栽进你的陷阱之中?”

“这,”埃勒里柔声说,“这是另一个故事了……安静!”

法官屏住呼吸,他感到头皮一阵发麻。接着埃勒里把嘴凑到他的耳边,说:“她回来了,别出声。我正进行一场侦探冒险行动,看在老天的分上,梭伦,可别毁了我的一番心血!”说完他就消失了,落地窗的窗帘稍稍掀开,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闪入,旋即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法官再次看到满天繁星,冷冽而遥远。

他颤抖起来。

整整十五分钟过去了,除了下方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还有冰冷的海风穿过窗户,法官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他悄无声息地从床上爬起来,在穿着睡衣的瘦削身躯上披了一层丝被,套上毛拖鞋,走到落地窗边。灰白的头发立在头顶,一路披散到肩上,活脱脱一个战场上担任守卫的印第安老战士。然而,他这可笑的造型丝毫不妨碍他穿过落地窗,走到映着铁架长长暗影的露台上,然后像承继了伟大印第安族狩猎本事一般,他迅速挤到数米外正守着一扇窗的埃勒里身旁——约翰·马尔科那间卧室的一扇窗。

埃勒里并不舒适地侧身趴着,眼睛一眨不眨地将目光锁定在室内的一盏小灯上。威尼斯式的窗帘并未完全拉上——不经意地在左边底部留了个缝,由此可看到房间里面。埃勒里看到法官也过来了,他摇了摇头,让了点位置给他。

老先生不慌不忙地松开紧裹着的丝被,蹲了下来,和埃勒里一起注视着房内。

偌大的西班牙式卧房像被暴力洗劫过一般,柜门大开,死者的衣物全都摊到地板上,揉成一团,或是塞在抽屉里掀翻在地上;一个空空如也的大皮箱被弃于房间正中央,扁塌塌的不成样子;几个小型手提箱、旅行箱乱丢在一边;床铺也搞得一片狼藉;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深插在床垫上,床垫被划了好几刀,连弹簧都跳了出来;某些弹簧显然还被弄坏了;床铺天盖上的帘子被扯了下来,室内所有的抽屉全被拉了出来,东西毫不客气地散落在地板上;连墙上挂的画都没逃过魔掌,歪七扭八的。

法官感觉到脸颊一下子热起来。“那该死的幽灵到哪里去了?”法官低声咒骂着,“把房子搞成这副模样,我真想一把掐死她!”

“没什么不能补救的损害。”埃勒里轻声回答,眼睛仍紧紧盯住那一盏小灯,“只是看起来很糟而已。她人现在在浴室里,一定正在进行同样的疯狂行动。她手里握着一把刀子,你真该早点来,看看她扑向每面墙壁的样子!就像房间里有奥本海姆或华莱士小说里那种机关密道一样……安静,我们的女士回来了,她很漂亮,不觉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