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第2/5页)

我是顾家人,顾家本身兴旺方是根本。如若顾家家宅和睦,得天家照拂,顾家定然更加昌盛。我虽只是庶子,可分得的人脉财产也胜过如今许多。便是如今,她争抢心机夺得了阿爷的心,顾家只有我一个亲子,可是顾家已然败落,就是所有的财产都给了我又如何?不过是一间破房,清苦度日罢了。”

他皱起了眉头,“我实在想不明白,阿娘这一生这般汲汲营营,争抢好胜。究竟是求个什么!明明她只要不争不抢,安安分分做个妾室,在丹阳公主手下讨生活,可以获得的好处远胜于她一辈子争名夺利能够得到的。”

厢房外,苏妍听见屋子里亲子顾嘉礼吐露的一番心声,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面色惨白,几乎要昏厥过去。

此前正屋孤寂,苏妍摔碎了药碗,逐走了儿子顾嘉礼,忽觉屋子空荡,孤寂无比。

她心中思绪万千,尚有很多话想要告诉顾嘉礼。

奋起一股心力,挣扎着从病榻上下来,披着衣裳出了屋子,前往后院想要见见锦奴,告诉自己的儿子:他不用担心自己的前程,她私下里已经帮他盘算过了。

顾令月那妮子虽然封后,但本身并无多少势力,一则需要一个光鲜亮丽的娘家面子好看,二则她这个皇后和皇长子也需要心腹之人扶持。顾家如今唯有的两个男丁,固然顾令月更喜欢收养的嗣弟顾令宸,对于锦奴因着母姐的原因百般不喜。但亦有施为之处。

顾令宸那个小子年纪尚小着哩,虽然说算是顾皇后一手抚养长大的,到底血脉疏远,感情有限。且顾令宸本身有一个弱项,他并非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尚有着自己的亲生父母。生父虽然早逝,生母冯氏却依然在生,如今外嫁入三原县富商高家作了次子儿媳。

她有把握煽动高家和冯氏,命其前往长安寻找顾令宸,借着这个冯氏前夫家亲子谋取好处。顾令宸形容年龄尚小,如何不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顾皇后的所谓疼爱,在缠绕上半路弟弟的原生母麻烦之后,自然会觉得顾令宸忘恩负义,渐渐疏远。这时候锦奴便可趁虚而入。锦奴生性忠厚老实,自来都是受了自己和其胞姐的连累方受顾令月厌恶,从未有亲自得罪顾令月的时候,趁着生父顾鸣逝世的时机前往结纳,大有可能令顾皇后心软,若再说些与生母胞姐决裂的话语,便可得到顾皇后的庇护了。

——

苏妍一腔痴心,为爱子打算,可谓满心腔赤诚。却没曾想,在厢房外边,听见儿子顾嘉礼与媳妇杜玫娘闲聊评价自己的话语:不知所谓,祸害子孙。

这些年,她虽然入过大狱,爱女顾嘉辰病逝,自己落魄至晋昌坊民宅,从国公府锦衣玉食的日子坠落到如今如同普通百姓操持生活,日日为柴米油盐担忧,私心里回想起半生旧事,对于自己获得顾鸣的宠爱也是骄傲异常的。她以一介民女之身,压过了尊贵的皇室公主,甚至自己所出的一双儿女获得的宠爱也压过了公主嫡出的顾三娘子顾令月,这番成就当真是足足令自己自傲,便是在半夜里做梦想起,眉梢亦高高扬起。

却没曾想,在夫君顾鸣逝世之后,自己殚精竭虑为儿子顾嘉礼筹划的时候,却从自己嫡亲儿子顾嘉礼的口中听到对自己一番质疑之语。一时间觉五内俱焚,浑身血液往脑海中逆流而去,天旋地转,整个人支撑不住,“砰”的一声跌倒在地上。

顾嘉礼听见动静,喝道,“谁?”匆匆出了屋子,见着苏妍倒坐在地上,背靠廊上的青石柱,一张脸惨白若纸,呼吸急促,不由得惊的慌了神,“母亲。”

……

“阿娘,”顾嘉礼面色愧然,捧着药汤,惭然道,“药汤熬好了,您起身喝一点吧!”

苏妍神色木呆望着窗上糊着的白楞纸,淡淡道,“放在一边吧。——我有些疲累,想要一个人歇一歇,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