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本经

荀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马车里面,头枕着淳于翌的大腿。她动了动,正闭目养神的淳于翌立刻睁开眼睛,摸了摸荀香的额头,“你醒了?”

“我怎么在这里?”荀香慢慢地坐起来,看了看四下,“我们这是去哪儿?叛军被镇压了吗?”

淳于翌的目光落在荀香的受伤的地方,荀香顺势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的伤口被重新包扎过了,还有些隐隐的疼痛。淳于翌说,“御医说你的伤口开裂了,还有点发烧,军营的条件太艰苦,我便先带着你回京。”

“那前方谁来指挥战斗?”

“援军比预想的时间早到,何况有旭和萧天蕴在,战争应该很快就能够结束。”这是明面上的理由,也是最重要的理由。但最私心的理由是,淳于翌不想让荀香和萧天蕴再有过多的接触。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了一阵,淳于翌挑开窗帘,看到窗外有很多难民正成群结队地移动。他们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没有一处是完整,很多婴孩被饿得嚎啕大哭,情景惨不忍睹。淳于翌暗暗地握了握放在大腿上的手。如果说之前对交出政权还有那么一丝犹疑的话,那么此刻,他是彻底下定决心了。满目疮痍的山河,再也经不起铁蹄的蹂躏,就算他要做那个葬送大佑数百年基业的罪人,背着千古的骂名,他也认了。

荀香看着淳于翌严峻的脸色,又挑开帘子看了看窗外,轻轻地摇了摇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轰”的一声,大地似乎剧烈地摇晃起来。淳于翌下意识地把荀香护在怀中,一手撑着马车壁。接着,罗永忠在马车外面禀报道,“太子殿下,有人劫囚车!”

“命人守住囚车,决不能让炎松冈逃脱!”

又是“轰”地一声,周围都是哭喊声,还有植物被烧焦的味道,荀香掀开马车帘子向外看去,只见原本完整的队伍,因为这个莫名的爆炸物和火光,被活活地截断成几截,稍远一些的地方,都因为浓烟而看不清。荀香想要钻出马车,去查探一下情况,却被淳于翌扯住手臂,“不许去!”

“我去看看罗大将需要不需要帮助。”

“香儿!”淳于翌沉着脸,声音在轰隆的震动声中却格外地清晰,“别妄想再独自冒险,你要对我负责。”

荀香愣了一下,看着男人好看的眉眼,微微一笑,反握住男人的手说,“好,那就一起去。”

淳于翌还没反应过来,荀香已经吹了一个响哨,一匹马儿很快地跑到马车旁边。荀香先跳上马,然后又把淳于翌拉了上来,牵着他的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腰间,“抓牢了,你也要对我负责。”

马儿奔到囚车的附近,禁军和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正在死拼。黑衣人的数量不少,罗永忠被团团围住,几乎无法脱身。而囚车中被打得皮开肉绽,双手双脚的经脉几乎全部断掉的炎松冈,正被一个黑衣人,缓缓地拖出。

荀香从靴子里面拔出匕首对着那个黑衣人,正要出手。那黑衣人头顶的风帽却滑落下来,露出一张精致姣好却有些岁月痕迹的脸。荀香愣了一下,那个人已经拉着炎松冈坐上马儿,飞奔而去。

淳于翌推了一下荀香,“香儿?”

荀香这才回过神来,驾马追了上去。

官道附近并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黑衣人又多被禁军困在囚车附近,无法驰援前方那两个共乘一骑,正在逃跑的人。从南都郡到这里,不算短的一段距离,没有人知道这么多人,是一鼓作气从南都郡越过京畿军营的重重防守,一路狂奔到这里,还是在淳于翌他们离开京畿军营的时候,这帮人便一直尾随,伺机下手。无论是哪一种,稍有不慎,就会有孤军深入,全军覆没的危险,尤其是这样一支特殊的队伍,还是由一个女人来领导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