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本经

淳于翌回看着绿珠,摇头,“我不会去。”

绿珠惊讶,似是不能相信,上前叫道,“殿下?难道任由小姐如此?”

淳于翌俯瞰着湖中翠绿的荷叶,“绿珠,我心里其实很明白,香儿本不该属于皇宫。但皇宫毕竟不是敦煌,太子妃更不是一个容许有差池的位置。如果她不能认识到这一点,今后一旦发生什么事,或者我不在,她连自保都做不到。我不可能一步不离地守护着她。所以即使现在狠心,也要让她明白,不妥协或是冲动,不是皇宫里的生存方式。”

绿珠看着那个高大伟岸的背影,还有男人俊美的侧脸轮廓,内心忽然颤动了一下。

多年以前,姐姐被关在那个皇宫里的时候,她也去求过皇帝。

“她善妒,若是把她放出来,后宫的嫔妃们如何自处?”

“绿骊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禁足,就是一种最好的惩罚方式!”

皇帝决绝的表情和冷硬的声线,至今仍让她的内心隐隐作痛。帝王家的男人爱女人,很多时候是因为她们的才貌无双,温婉贤淑。但那样的爱,脆弱得可以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而土崩瓦解。归根结底,是因为那些男人太高高在上,太爱掌控别人的人生。

许多年来,她对于皇室,甚至可以说是深恶痛绝的。

“殿下!殿下不好了!”顺喜大叫着跑过来,“刚才奴才见到西凉人浩浩荡荡地往太极殿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跟太子妃有关?”

淳于翌皱眉,快步往外走,“去看看。”

绿珠本来要返回瑶华宫,忽然又有些放心不下。因为那日亲眼看见了西凉人有多么凶猛,太子又手无缚鸡之力,于是转身悄悄地跟了上去。

*

西凉人生性蛮横,夜郎自大,常常觉得自己拥有的东西,是全天下最好的,而排斥接触一切外来的事务。这次来凤都的西凉人,大都不会说汉语。他们在皇宫里横冲直撞,对于前来制止的禁军,更是毫不客气。

淳于翌赶到的时候,地上已经横了好几个哀叫连连的士兵。而禁军中将罗永忠,则被几个人高马大的西凉人围困在中间。

“快住手!”淳于翌叫了一声,西凉人回过头来打量他,露出几许轻蔑的笑容。

在西凉人的眼里,大佑的皇太子,脆弱得像根草一样,不会武功不会骑马,更别提会打战了。

顺喜看那几个西凉人走过来,连忙挡在淳于翌的面前,“你们,你们不得无礼!”

西凉人笑得更加狂肆,用西凉话不停地说着什么话。顺喜一个字都听不懂。

“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吗?”淳于翌推开顺喜,慢慢走到目瞪口呆的西凉人面前,继续用几乎与西

凉人无异的西凉话说道,“当今天下,教化未开的只有禽兽。我们这些在你们眼里不堪一击的病秧子,至少还算是人。”

“你,你是谁?你为什么会说我们西凉的话?”

淳于翌扫视了一□高远在自己之上的西凉人,用一种更为轻蔑而威严的口气说,“如果我告诉你我是谁,你一定会后悔站在这里。因为就凭你敢直视我,我就可以命人砍下你的脑袋!”

一个西凉人指了指淳于翌衣襟上的图案,低声说了一句,“好像是大佑的太子。”

西凉人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正身,用西凉的方式行了个礼。他们也曾听说过大佑的皇太子,但除了长相俊美之外,都是不好的话。所以虽然面上恭敬,内心却还是相当轻视。

“你们要去何处?”

“去太极殿。”一个西凉人直起身子,“你的太子妃打伤了我们的皇子,我们要向大佑的皇帝讨个说法,严惩太子妃!”

淳于翌冷笑道,“如果要讨说法,我是不是应该为我死去的侍妾先讨个说法?”

那几个西凉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壮着胆子问,“侍妾,指的是那个宫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