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本经

雨夜过后,天气大晴,凤都却暗流翻涌。

徐望山在家中听说了昨夜之事,气得摔碎了好几个古董花瓶。徐仲宣愕然之余,反而有些好奇。一个无礼粗俗的野丫头,当上太子妃已经是一件奇事,居然还被太子珍而重之地带到母家临幸了。

“爹,您先别生气。”

“我怎么能不生气!苦心经营,一夕全毁。都怪你妹妹不争气!枉我费了那么多的心血!”

徐仲宣轻松笑道,“太子不过是个不成气候的孤军。只要没有了我们的支持,就算有那个在朝堂上说不上话的空壳子大将军,又有什么用?说到底,太子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连看人的眼光都没有。如果最后他当不上皇帝,也怪不了别人。”

徐望山坐下来,冷哼一声,“仲宣,你可知道就凭淳于翌的势力还有他的资质,当初为什么我会同意又菱嫁到东宫去?”

“爹,这个问题我也好奇。您为什么不选择得势的炎贵妃那边,反而要选择无权无势的太子这边呢?”

徐望山高深莫测地说,“因为皇上。”

“人人都知道,皇上跟皇后的关系一直很僵。皇后到死,皇上都没有去看过一眼。皇上对太子,也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满朝文武谁人不知?”

徐望山轻轻摇了摇头,“所以我说,你们年轻人,见识还是肤浅。试问,若真是一个不得宠的太子,如何能够在东宫安安稳稳地呆这么多年?你以为朝中几次三番要废黜东宫的风波,都是因为谁而平息下来的?”

徐仲宣吸了一口冷气,“爹的意思是,皇上?!”

“就是皇上。除了他,没有人能够保东宫安全。为什么我们徐家的女儿,进东宫只能当个良媛,我还没有任何怨言?因为太子妃之位,只能是荀家的,我们争不来。这是皇上为了给东宫保命,下得一招狠棋!”

徐仲宣如醍醐灌顶,好像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大佑的军权,掌握在敦煌的荀家,鹰城的月山家和湄洲的炎家手里。月山家和炎家都是古老的望族,东宫和娥皇宫各掌其一,势均力敌。然而这样,仍然不够保住太子的地位。只有加上屡建奇功,在军中威望极高的荀家,炎氏才不能轻易撼动东宫的地位。皇上这是要拿荀家,给东宫当靠山啊!可是爹,我不明白,皇上和皇后的关系明明那么僵,宫中也从未有传言说他疼爱太子,为何会如此处心积虑地为这个不受宠的儿子做这么多的事情?”

徐望山喝了一杯茶,抿了抿嘴唇,沉声道,“人人都以为皇上不疼东宫,包括东宫本人心里肯定也这么想。但是仲宣,今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皇帝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恰恰就是太子的生母,已故的

惠庄皇后宇文云英。”

徐仲宣张大嘴,显然完全不信。皇后临死,皇上都没有去看一眼,这件事情,在宫中乃至民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厌恶至此,何来的爱可言?

“正因为深爱,所以容不得那个人背叛自己,容不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刺痛。相爱相杀,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否则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保护一个无所建树的太子,又为何在皇后逝世那么多年后,一直悬置中宫?所以我选的不是太子,而是圣心。只要皇上在世一日,太子便永远是太子,任何人都动不了他!”

徐仲宣恍然大悟,左边眼皮狠狠地跳了几下。爹说的道理,其实如此简单明白。就像当初大哥为了跟亓媛在一起,不惜与家族断绝关系,爹勃然大怒,罢朝数日。而后大哥战死沙场,一直健如苍松的爹一夜之间白了头。嘴上说徐家没有这个儿子,却把大哥的灵位放进宗祠供奉,大哥在家中的房间也每日都派人仔细打扫。所谓爱到深处,已口不能言。

“爹,我听说这次月山旭他们在西凉,查出了当日苏我河一战,杀害大哥的罪魁祸首,正是萧天蕴的飞鹰骑!他这次来凤都,我们一定不要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