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节(第2/4页)



  他想,去个厕所还至于随手关灯?又不是在自己家里,小冰什么时候这么爱惜过公家的电了?但他没点穿她,知道点穿了也没用,你点穿一个窟窿,小冰就有本事打一个补丁。你可以说整个大楼的窗口都是黑的,那她就可以说厕所在楼的另一边。如果你说你两边都看了的,窗口都是黑的,那她就可以说那时刚好停电了,或者你走到楼的另一边去的时候,她又回到楼的这一边来了。你不可能是整个晚上都呆在楼下的,你也不可能同时在楼的两边,那你就不能证明她不是在大楼里。

  他觉得头很疼,现在好像已经到了两个人之间要斗智斗勇的阶段了,真理已经不再能从对方口中直接得到了,而要靠自己敏锐的观察力和提问的技巧来得到。但他在这方面的智勇显然不及小冰,明明知道她在撒谎,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承认事实。

  小冰说:“我去洗个澡——”然后从柜子里拿了睡衣什么的,到洗澡间去了。

  按他原来的计划,他现在应该跟到洗澡间去来个鸳鸯戏水,然后把那套睡衣拿出来,看小冰欣喜若狂地穿上;然后把小冰抱到床上,两人疯狂拥吻;然后亲手把新买的睡衣剥下来……

  但他现在完全没戏水的兴趣,叫他戏火还差不多。他坐在那里,闷闷地想:“怎么办?怎么办?”

  他有几个朋友也遇到过这种事,当他们为妻子红杏出墙来诉苦求助的时候,他虽然嘴里在安慰开解,但心里却有点不解,这有什么好惶惑的?两个字:离婚。

  那些朋友总是问他:“如果换了你,你会怎么办?”

  他总是推诿:“这种事是没法设身处地的,只有遇到了才知道自己会怎么办——”但他那时心里还是有现成答案的,他会怎么办?简单得很,他不会打小冰,不会骂小冰,但他会跟她分手,给她自由,也给自己自由。

  他没想到真的会有“如果换了你”的一天,而他竟然跟他那些朋友一样惶惑无助,只想抓住一个人问一问:“你说我该怎么办?”

  但他知道别人也会跟他一样,说些无关痛痒、模棱两可的话。即便有人肯告诉他该怎么办,他很可能也会跟他那些朋友一样,别人说东,他说东有狼;别人说西,他说西有虎,好像他提问的目的就是为了跟人唱反调一样。

  比如说,如果现在有人对他说:“还有什么可说的,走人!”

  那他就会说:“但是我现在还没弄清她是不是那个‘冰’呢——”

  但如果有人对他说:“别管这些,念在几年的夫妻情分上,原谅她,给她一个机会——”

  那他又会说:“她已经把我们的爱情和婚姻玷污了,我还怎么跟她在一起?再说,谁知道她肯不肯跟那人断掉?”

  这个杠永远都抬不完,除非是中央发个红头文件,一锤定音。他又问了几遍“怎么办”,但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决定今天暂时不“怎么办”,等过了这个纪念日再来“怎么办”。

  小冰洗完澡回到房间,他把礼物拿出来,竭力显得什么也没发生过,说:“今天是我们的——纪念日,我给你买了一件礼物——”

  “噢?今天是——我们那个的纪念日啊?差点忘了,幸好你还记得。这几天忙糊涂了,明天市里有人来听课——对我以后转正很重要——”小冰拿出那套睡衣,“呀,太漂亮了!多少钱?很贵吧?你哪来这么多钱买这个?”

  “兼课的钱——”他很失望,因为小冰随手把睡衣挂进柜子里去了,他问,“你——不——试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