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家栽花之处(第2/3页)

春天来了。管鼻藿在岩石上做了窝,三趾鸥也是。天气开始变得明朗后,我买回了沥青油漆——迄今为止最贵的采购——重新装饰了整个外观。那是欢庆的一天。其他海滩别墅的屋主都开始开放他们的夏季民宅了。我邀请他们过来,还有所有帮过我的人。我的客人们带来了吉他和野餐食物,我们在沙地上跳舞直至夜深。后来我把窗框漆成了蓝色,还有木质百叶窗。我把内墙刷成浅灰色。窗帘被换成了丝绸幕帘,是我在一次杂货义卖上顺手买的。

所以你看,现在,我有了一个家,而且我爱它,我的海滩小屋,因为我把它从一无所有中拯救回来,让它重获新生。我每周还有至少十个与当地人的约定,教他们我一路以来学到的技能。有时我暂住在他们家里,分享同一盘食物,有时我们沿着滨海小路走去城堡废墟。有时我和他们一起喝酒,在牛顿池边看鸟,或者在克莱斯特海港坐下吃螃蟹。但我从没说起我从哪儿来,也没聊到那件我认为自己做过的可怕的事。而且永远的永远,是你的缺席。

随着夏天到来,我以为能感到平静。但我又开始梦到戴维。夜里我让窗户开着,希望让大海抚慰我,但没有用,我常常哭着醒来。正是那时,我决定清理荨麻,并发现自己无意间开始堆出一座假山。

我在海滩那边发现一块黑巨石,大得足以坐人。我和几个高尔夫球手花了一整个早上,把这东西推上滨海小路。我把它放在屋前几尺的一个中央位置上。它标志着这一空间的核心,就像车轮的轮毂。我喜欢从窗里看它,看它在太阳雨露中变幻色彩,看它的影子拉长,然后随着时间推移又缩回去。一个高尔夫球手建议,说我应该刻出一条沙阶,从我的花园直通下面的海滩。如果你沿着恩布尔顿湾的沙路往克莱吉暗礁走,仍能看到通往我家花园的小路轮廓,尽管最近我让大海接管了它,沙阶不再那么容易找了。

不久以后,我挖了个洞,填满堆肥,种了一棵犬蔷薇。它是个娇弱的东西,我担心贫瘠的土壤加上大风会让它受不了。一个早晨,我正走在海滩上时,捡到了一根浮木,大概有手杖长。我把它拧进了玫瑰旁边的土壤里,充当桩子。于是现在那里有了一座假山,一块黑巨石和一棵玫瑰。我的花园展露雏形。

我的灵感来自于所见。我研究其他人的花园、人行道,正如告诉过你的那样,还研究沙里的图案:细沟,辐条,沙脊,一行行椎骨般的压痕。我可以浪费一整个早晨,尝试辨认石池里的颜色和形状:有黑色长触手的海葵,锈绿色的花,银白的藤壶,蹦跳的黑蟹和粉斑的海星。涨潮时,我看着海雾席卷陆地,要么我就坐在黑色的岩石群上,它们看起来像格雷梅尔岩下方一堆搁浅的海豹。我收集海藻,把它们挂在木头门廊上晾干,所以当风暴来袭时,它们舞动得就像塑料缎带。

后来,我开始注意到,以前我说我的花园寸草不生是不对的。大量植物生长在这片不毛之地。我当时只是不懂得珍惜。我挖出了海甘蓝和耧斗菜,罂粟花和金雀花,海石竹和野老鹳。我给它们每一个都安排了位置。

在海滩小屋的第二年,我建造了石池。它的直径大概有四英尺,是由玄武岩燧石筑成的。为了保持水位,我小心地把石头排好。在海滩上闲逛时,我发现了很小的煤粉石,有珠子大小,我用它们给石池堆了个外沿。后来我又堆了两座石池,用的是黑色花岗岩平板和灰色鹅卵石。摆放石头时,有时第一次就放得刚刚好,其他的时候,我得花上好几天摆了又摆,看了又看。我只能通过犯错来找出正确之道。石池完工后就是石径,它从花园的一个区通向下一区。我对栽培更加雄心勃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