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两江总督(第3/10页)

众所周知,湘军因曾国藩而崛起,之后湖南名人层出不穷,湖南一省开始在中国近代史上以强者的姿态出现,甚至出现了“中国不可一日无湖南”的说法,成为晚清历史上显赫的一页。

从在朝廷中的势力而言,湘军最盛之时,湘军将领担任“总督、巡抚,其他专阃、监司,以勋伐昭著于时者,不可胜数”。同治初期,八大总督之席位,湘淮系常占五位;十六个巡抚席位,湘淮系经常保持在十一位以上。整个湘军系统中位至总督者十五人,位至巡抚者十四人,其他大小文武官员不计其数。湘军将领及其幕僚已经成为当时中国政治、军事舞台的绝对主角。胡林翼、左宗棠、李续宾、刘长佑、蒋益澧、曾国荃、彭玉麟、杨岳斌、刘锦棠、刘坤一、杨昌濬、李续宜都是从湘军中成长起来的大名鼎鼎的人才。而重臣中与湘军有很深渊源的也不在少数,知名者如沈葆桢、李鸿章、严树森、李瀚章、李宗羲、阎敬铭、许振韦等等。其中李鸿章作为曾国藩的学生又创立了淮军,淮军一系陆续产生了张树声、刘铭传、潘鼎新、刘秉璋、钱鼎铭、郭柏荫、王凯泰、刘郇膏、丁日昌、周馥等名将,势力更盛。用王闿运的话说,湘淮两军,“偏、裨皆可督抚”。湘军气焰之嚣张,由此可见一斑。

从人才而言,曾国藩幕下可谓“极一时之盛”。当时天下人听说曾国藩礼贤下士,跟随他功名利禄唾手可得,于是争相从四面八方赶来投奔。这其中,除了文学之士外,还包括一批卓越的工程师、科学家等。同治二年(1863),留美学生容闳到安庆拜访曾国藩,如实记录了所看到的景象:“当时各处军官(应为官员,原文为officials)聚于曾文正之大营中者,不下二百人。大半皆怀其目的而来。总督幕府中亦有百人左右。幕府外更有候补之官员、怀才之士子。凡法律、算学、天文、机器等等专门家,无不毕集,几乎举全国人才之精华,汇集于此。此皆曾文正一人之声望道德,及其所成就之功业,足以吸引之罗致之也。”(《西学东渐记》)周遭兵祸,唯安庆一隅人才济济,以容闳之见多识广,对此尚感到惊异和赞叹,可见当时曾国藩的幕府是何等恢张,隐隐然有成为天下重地之意。

容闳,字达萌,号纯甫。安徽安庆人,迁居广东香山(今属珠海)。少年入澳门马礼逊学校(后迁香港)学习。道光二十七年(1847)初赴美留学,进入麻省芒松学校学习。与其同行的有黄宽等人。三年后,黄宽赴英国苏格兰爱丁堡大学学习医学,获医学博士学位,是中国第一个赴欧美学习西医之人。容闳则考入耶鲁大学,咸丰四年(1854)以优异成绩毕业,成为毕业于美国大学的第一个中国留学生。不久后回国,先后担任香港英府高等审判厅翻译、上海英商丝茶公司书记等职务。容闳一度对太平天国持支持态度,曾于咸丰十年(1860)到太平天国首都天京,向当时主持朝政的干王洪仁玕(洪秀全族弟)提出组织良好军队、设立武备学校及海军学校、建立有效能的政府、颁定教育制度等七条新政建议。但这一趟容闳也看出了太平天国的种种问题,不敢相信其能成大事,因此没有接受太平天国的任职。同治二年(1863),容闳受曾国藩委派,为筹建江南制造局赴美采购机器,从此投身师夷自强的洋务运动。容闳曾通过江苏巡抚丁日昌向清廷条陈,其中有一条便是选派青少年出洋留学。李鸿章很赞同容闳的建议,也一再上奏。恭亲王奕訢更有远见,反对李鸿章派遣二十岁青年留学的主张,力主选送十六岁以下少年。当时中国人还是老观点,认为外国是“蛮夷之邦”,而且报名留学者要由父母写下保证书,申明子女在外生死由命,所以家庭均不愿意将自家孩子送出去留学。同治十一年(1872),容闳、陈兰彬率领好不容易凑齐的三十名少年从上海启程,赴美留学。这其中就有詹天佑、梁敦彦、黄开甲。到光绪元年(1875)九月为止,前后派出四批少年留学生,共一百二十名。身穿马褂、头戴瓜皮帽的少年到达美国时,围观者云集。有美国人见到他们脑后的辫子,大喊“中国女孩子”。自此,少年以留辫子为耻。后吴嘉善接替陈兰彬任留学生监督,到美国后发现留美少年穿洋装、入西教,甚至剪发辫,且不向他跪拜,勃然大怒,立即上奏朝廷说少年书没读好,倒沾染了不少恶习,请求撤回留学少年。恭亲王奕訢最终决定召回了留学生。近代中国第一次官派留学的尝试遂告失败。容闳回国后,发现洋务运动并没有改变中国落后的现状,对洋务派的无所作为深感失望之下,参加了戊戌变法活动,失败后被清廷通缉,不得不逃出了北京。容闳强国的梦想并未就此熄灭,于辗转流亡中,又开始支持孙中山进行的革命活动。民国元年(1912)一月,容闳致函祝贺孙中山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四月即病逝于美国。从容闳坎坷的一生中,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在屈辱的晚清时期一个有才华有思想的中国人报国无门的痛苦和悲愤。他总是在希望中失望,又在失望中重新燃起希望,希望却总是再一次地破灭,如此反反复复,最终还是壮志难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