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顺天戊午科场案(第2/7页)

虽然有一些流言,但本场乡试主考官为素有刚正耿直之名的柏葰,一切依然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乡试结束后,阅卷进行了一个多月,于九月十六日发榜。虽然舆论一片哗然,但也并未到达物议沸腾的地步。自古以来,科举发榜后,有人欢喜有人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此场乡试结束后,柏葰更被拜为正一品的文渊阁大学士,仍然兼任军机处领班大臣。清朝自雍正七年(1729)在内阁之外设立军机处以来,一直有种说法:“不入军机,则虽位居大学士,不得谓之真相。”(《庸庵笔记》)而柏葰一人身兼军机大臣及文渊阁大学士,便成为真真正正的宰相,位极人臣。即使有人怀疑科场有不公之事,但也没有想到能就此将官高位显的柏葰拉下马来。

雍正七年(1729),雍正皇帝为保证对准噶尔的战争顺利进行,设立了军机处。它一成立,便取代了议政王大臣会议及南书房的地位,成为施政发令的中枢机构,地位十分显赫。军机处最初是为军务而设,并非正式机构,一旦战事结束,即当立即裁撤。但由于这个机构便于皇帝朝纲独揽,集权于一身,所以一经成立,即常设不废。军机处职责是“掌军国大政,以赞军务”,设有军机大臣,一般为四五人,以亲王、大学士、尚书、侍郎兼任,均由皇帝本人任命。军机处的特点有二:一是处理政务迅速;二是办事机密。

一切的转机是从一个伶人(戏子)开始的。

当时朝臣中除了柏葰位高权重外,尚有怡亲王载垣(康熙皇帝第十三子胤祥后人)、郑亲王端华(郑亲王济尔哈朗七世孙)以及端华同父异母弟肃顺这一股势力。载垣和端华二人才能平庸,遇事优柔寡断,遇事常由肃顺做主。

顺天乡试后,刚好是郑亲王端华大福晋寿诞,端华请了一个戏班子到府中唱戏祝寿。但偏偏戏班子中的红角儿没到,大福晋很不高兴。端华派人连传了三次,红角儿总算来了,却是酒气熏天,根本无法上台唱戏。端华勃然大怒,厉声质问红角儿。红角儿吓得酒醒了一半,告诉端华说:“不是小的有意抗传,而是小的朋友中了举人,刚好赶上他今天摆宴贺喜。”端华惊讶戏子竟然也能中举,便问那举人的姓名和来历。红角儿如实回答道:“小的这朋友是满人,名叫平龄,素娴曲调,经常以票友身份上台客串小旦,如今誉满京城,也开始赚包银了。”端华听了大笑,也没当回事儿,转身就将此事当笑话讲给了众宾客听。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刚好肃顺在座,立即留上了心。

寿宴结束后,肃顺开始暗中调查平龄。平龄为镶白旗人,酷爱戏曲,本人戏也唱得不错,经常上台客串花旦,竟然以票友身份成为京城的名伶。当时有花旦名叫松林者,才貌俱佳,声名噪动京城,平龄号称“赛松林”,可见其名头之响。但戏唱得好是一回事,有没有学问则是另外一回事。平龄此人素来不学无术,却能得中乡试第七名,实在令人起疑。

当时肃顺一党忙着与柏葰争权,肃顺感觉这是个搞垮柏葰的大好机会,决意利用这次科举的岔子大做文章。于是,与顺治丁酉科场案和康熙辛卯科场案一样,戊午科场案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一场舞弊案,而是不可避免地开始与政治斗争息息相关。

当年十月初七,御史孟传金上疏给咸丰皇帝,指出本年顺天闱乡试有舞弊行为,共有四件科场违规事发生:“或主考压令同考官呈荐,或同考官央求主考取中,或同考官彼此互荐,或已取中而临时更改。”尤其揭发了中试举人平龄朱墨不符,引起物议沸腾。咸丰皇帝正沉迷于圆明园“四春”(四名美貌的汉人女子)的美色当中,但孟传金在奏疏中力言事态严重,又不能就此不理,便授权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兵部尚书全庆和陈孚恩会审此案。主审者载垣和端华刚好是柏葰的死对头,由此兴起了清朝历史上最大的一场科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