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3页)

老人捋着胡子,沉吟道:“这个嘛,老朽尚在考虑……”

练月又是那样轻轻巧巧的笑了:“老先生的《剑客列传》开篇就写了东方晓,而韩厥既然赢了东方晓,那理应当排在东方晓前面,成为开篇人物,可先生上部都写完了,却还在考虑要不要把他列进去?”

老先生继续沉吟:“韩厥的际遇比较特殊,老朽其实是想把他放在结尾做收篇——”

练月侧了身子,回头去看说书的老先生,认真道:“依我之见,老先生还是不要把他放进去为好,一个玷污了剑的人,不值得老先生费这么大的心思给他立传。”

老先生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姑娘既然知道韩厥此人,想必也是此道中人,关于韩厥的那些传闻,其实很多都——”

练月偏着头定定的瞧着说书的老先生。

老先生被她看得心里发毛,问:“姑娘为何这么瞧着老朽?”

练月道:“我怀疑老先生是不是真的来自天阙城?”

老先生一愣:“姑娘何出此言?”

练月道:“老先生若是真的来自天阙城,那就该知道,韩厥不是因为拒婚被打入死牢的,而是因为他做了为人所不耻的事,才被打入死牢的。”

在侧旁听的客栈掌柜霍然睁大眼睛:“死牢,直接进死牢?他到底干了什么,要直接给弄到死牢里去?”

练月冷冷地笑了:“死了的人,不说也罢。”

“啊,真的死了,这么年纪就……”掌柜很是惊讶,又问,“怎么死的?”

掌柜的见练月不答,又拿询问的眼神看向说书的老先生,老先生叹了口气,“服毒自绝。”

掌柜的也不说话了。

老先生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后生。”

练月坐正身体,瞧向远方,秋阳白花花的落在客栈门口,风里已经有了凉意,她冷漠道:“是他自作孽。”

老先生叹了口气:“都说史书冰冷无情,王侯将相一生,几个字就说尽了,姑娘年纪轻轻,却比史书还要无情,自作孽三个字就否定了一个人的一生。”

练月仍是淡漠的语气:“我跟他素不相识,无怨也无仇,为何要否定他?是他自己不珍惜罢了。”

老先生默了一下:“姑娘是个有心人。”

练月收回目光,疑惑不解的瞧向老先生:“老先生刚才说我无情,现在又说我有心,真是奇怪。”

老先生道:“刚才没发现,现在发现了,无情是因为有心。”

练月直接道:“我听不懂老先生在说什么。”

老先生笑了:“姑娘的心事,姑娘若是不懂,旁人又怎么会懂呢。”

练月顿了一下,又回过头,继续看客栈门口。她想,或许曾经有过吧,但是都不重要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那些心事只是一个困在阴暗地宫里的少女,对遥远王城里的剑客的仰慕。

第一次知道韩厥,她才十四岁。那一年韩厥是万众瞩目的剑魁,是明雍常提起的天下第一剑。

第一这个称号,总是很唬人的。

后来听得多了,那个剑客就渐渐的在她心里形成了自己的模样。想象中,他面容英俊,身姿挺拔,剑法刚疾,势若游龙,而他本人却跟他的剑完全相反,潇洒不羁又兀自多情。

天阙城距离临安那么遥远,要知道他的消息可真难,可地宫寂寞,她要找点事情做,她兴致勃勃。

她最经常去的地方就是茶楼,如果能遇到从天阙城或是随便从宗郑的哪个城来的说书先生,听他们说上那么一两句剑客,都能高兴好几个月。虽然说书先生的话,并不能尽信,可这是她唯一的消息来源。

云启二十一年,她的主子萧珩要陪自己的长兄,也就是穆世子萧稷去天阙城朝拜郑天子,她原本以为自己能跟着过去,可她的主子却偏生在那个时候派她和东音去了姜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