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4/4页)

约翰尼低头看着公文箱,揉揉眼睛。他的眼睛模糊了一下、然后又清晰了。他从他坐着的木板上得到了一个印象,一个非常旧的印象,如果它是照片的话,应该是暗褐色的。人们站在这里,吸烟,谈笑,等着镇会议的开始。那是1920年?1902年?有一种幽灵般的东西让他感到不安。一个人在谈论威士忌的价格,并且用一根牙签挖鼻子另外——

另外两年前他毒死了他妻子!

约翰尼打了个冷战。不管这印象是什么,它都无关紧要了。那个人早已死了。

步枪闪闪发光。

战争时期人们这么做,会得到奖章的,他想。

他开始把枪组装起来。每个咯嚓声都引起一阵回响,就像手枪声。

他装上五颗子弹。

他把枪放在腿上。

等待。

天慢慢亮了。约翰尼打了个盹,但现在太冷了,已经打不成吨了。他一睡觉就做梦。

刚过七点他彻底醒了过来。下面的门砰地一声打开了,他赶忙闭上嘴,免得喊出,谁在那儿?

是管理员。约翰尼把一只眼睛凑近栏杆上的菱形小孔,看到一个粗壮的。穿着一件厚厚的海军呢子短大衣的男人,他怀抱着木柴,正从中间过道上走来。他正哼着“红河谷”。他咚地一声把怀里的木柴扔进木柴箱,然后消失在约翰尼下面,接着他听到火炉的门打开的声音,约翰尼突然想到他呼出的白色。假如管理员抬起头呢?他能听到吗?

他试图放慢呼吸速度,但这使他的头疼得更厉害了,使他的眼睛也模糊起来。

现在能听到揉纸的声音,接着是划火柴的声音。寒冷的空气中传来一丝硫磺味。管理员继续哼着“红河谷”,然后突然大声唱起来:“人们说你就要离开村庄……我们将怀念你明亮的眼睛和甜蜜的微……”

现在传来僻啪声。火点着了。

“很好,你这家伙,”管理员就在约翰尼下面说,然后砰地一声炉门关上了。约翰尼两手按着嘴巴,突然感到一种自杀式的快乐。他看到自己从过道地板上站起来,苍白。瘦削,像个幽灵。他看到自己张开手臂和手指,像翅膀和爪子一样,用空洞的声音向下喊道:“很好,你这家伙。”

他手捂着嘴,忍住笑。他的头像个充满热血的西红柿一样跳动。他的眼睛紧张得非常模糊。

突然他非常想要离开这个地方,摆脱那个用牙签挖鼻子的印象,但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天哪,如果他打喷嚏怎么办?

突然,毫无预兆地,一阵可怕尖锐的响声充满大厅,像一根尖细的钉子·一样钉进约翰尼的耳朵,使他的头震动起来。他张开嘴要喊——

声音突然没有了。

约翰尼通过菱形小孔向外看,发现管理员正站在讲台上摆弄一个话筒。话筒线连着一个小便携式放大器。管理员从讲台走到下面,把放大器搬得离话筒远一些,又摆弄了一下上面的旋钮。他又回到话筒边,再次打开话筒。又发出一声尖利的响声,这次比较低,很快就消失了。约翰尼两字接着前额,使劲揉着。

管理员用拇指敲敲话筒,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听上去就像往棺材盖上打了一拳。然后他的歌声通过放大器传了过来,变得怪声怪气的:“他们说你要离开家乡……”

住口,约翰尼想要喊叫。噢,请住口,我都快发疯了,你不能住口吗?

歌声啪地一声结束了,然后管理员用他正常的声音说:“很好,臭婊子。”

他又走出约翰尼的视线。传来撕纸和扑扑的声音,管理员又出现了,吹着口哨,抱着一叠小册子。他开始沿着长凳分发小册子。

当他发完后,管理员扣好衣服,离开了大厅。门砰地一声关上。约翰尼看看他的手表。现在是七点四十五分。市政厅暖和了一点儿。他坐着等候,头仍然很疼,但奇怪的是,它比较容易忍受了。他能告诉自己的就是,这样的折磨不会再持续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