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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无奈地说:“爸爸以后也会到美国去的。”

  咪咪担心地问:“那咪咪走了,爸爸一个人在家里,他喝醉了怎么办呢?”

  她嘴里安慰着咪咪,心里却突然涌起一种恐惧,如果咪咪以后一定要爸爸也跟她在一起,那怎么办?也许只能象静秋说的那样,指望李兵到了北美会改变他自己?

  她哄咪咪睡了觉,自己却翻来复去睡不着。她想给静秋打个电话报喜,但静秋不在家。她给父母打了个电话,只简单地说拿到咪咪的护照了,马上就去签证。对父母和弟弟,她是尽可能报喜不报忧的,因为把忧报给他们,只能使他们也为她着急,但他们鞭长莫及,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又想跟BENNY打电话,但拿起了电话,拨了一半号码,又停下了。现在跟他说什么?说终于拿到护照了,可以去给女儿签证了?还是继续说“我想你”?

  她想他,当然是个事实,但说了又有什么作用?让他越陷越深?他可能以为她已经在妈妈面前把他当男朋友介绍过了,他已经在象一个没过门的女婿那样照顾未来的岳母了,但她却在这里阴谋策划怎样断掉两个人之间的这段情。

  他对她好像从来没起过疑心,她不告诉他这边的电话号码,突然一下又冒出一个“哥哥的小BABY”,还有她以前撒的那些谎,他好像都没怀疑过。她不知道他是城府很深,早已察觉但不动声色,还是从来没跟撒谎的女人交往过,所以仍然天真轻信。她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她对他的爱是真诚的,毫不搀假的。如果他需要她的生命,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给他。

  按说追求了这么久的护照终于追到手了,她的心里应该只有快乐,但她却发现在一大片快乐下面,也掩藏着不小的一片哀伤。她马上就要把咪咪带到美国去了,那就意味着她马上就要离开BENNY了。她前些日子想到这一点的时候,都是以BENN不会在乎她的离去,会很快找到一个年轻漂亮女孩这个前景来安慰自己的。但现在护照在握,她却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如果他很在乎她呢?

  她想象这次回美国的情景,心里有一种很凄凉的感觉,她将带着女儿乘出租到那个APT去,用她带着的钥匙打开那个APT的门,把自己的东西都拿出来,放进停在门口的车里,然后不告而别,回到B城,再打个电话告诉BENNY,说自己开学了,没时间来餐馆打工了,然后就永远不到那里去了。

  她不知道当他得知她再也不会去餐馆的时候,他会有什么反应。他会难过吗?他会跑来找她吗?她想起她走的那天,他趴在那里,孩子气地问:“你不走不行吗?你把票浪费了不行吗?”她心里涌起一股母亲似的爱怜,很想抱着他,象安慰咪咪一样安慰他,说“BABY,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但她知道那将是个不能兑现的空头支票。

  咪咪抱着她的那本护照睡着了,她想把护照从咪咪手里拿出来放好,但抽了两下,却抽不出来。

  她看着紧抱护照甜甜酣睡的孩子,想到万里之外那个趴在那里问“你不走不行吗”的大孩子,不禁心痛如裂,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