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里穿棉衣(第2/4页)

我说,咱俩吃独食,总有点于心不忍。

果平一打我的手说,看你还当了真!谁知成不成事?没准儿白跑一趟,落个话把儿,还不够大伙笑话咱的。单独行动,到时见机行事。行则成,不成也不丢人。

于是,我们背着大伙儿,开始了秘密行动。第一步是打听到摄影师的住址。这不难办,他们也不是什么国家首脑,住所不保密。我就把写着招待所门牌号码的字条,交到果平手里。

事不宜迟,咱们明天早上就去。果平说。

为什么一定要早上?晚上不是更从容些?我不解。

晚上人一般比较累,心情不好。大清早精神饱满,是求人的好时机。你看见过一大早就气哼哼的人吗?果平解释。

我说,早上心情好?那可不一定。要是正巧做了噩梦呢?

果平说,不跟你抬杠。记住了,明早行动。

第二天,我们黎明即起,赶往招待所。开门的是个小伙子,想必是那个较为年富力强的摄影师了。原以为我们会看到一张经过睡眠容光焕发的脸,没想到,他的眼圈像扣了两个蓝墨水瓶盖,眼白像一张满布飞机航线的地图,都是红丝。至于有经验的摄影师,根本就没露面,不知躲在哪里。

干什么?年富力强堵着门口问。

我们……想请你……一看他怒气冲冲的模样,我不知该怎样开口。

我们是卫生员,听说你们身体不好,特地来看望。果平伶牙俐齿地接过话头说。

年富力强脸色好看些了,说,既是看望,那就感谢了。只是屋里有些不方便,我们还好,放心就是。说完露出送客的模样。

我想摄影师们一定是刚起床,没叠被子,怕别人看到狼狈样。心想要是不让进屋,其他的话就不好提。就说,我们也不是检查卫生的,请别紧张。

年富力强有气无力地说,我要是能紧张起来就好了,现在是疲惫不堪。

果平说,大早刚起来就疲惫,是不是太娇气了?

年富力强反问,谁刚起来?

果平更正道,难道说你们半夜就起来了吗?

年富力强说,我还没有睡呢!

我们说,不信。你一夜不睡觉,干什么啦?

年富力强说,既然你们不相信人,我就请你们参观参观。说着,侧着身子,请我们进屋。

屋里的混乱程度,超出了我们最大胆的想象。到处都是水盆,里面泡着一张张白色的相纸,纸上不同的风景和人物,在药水里起伏着、重叠着。色泽深浅不同的人脸,好像扁扁的黑蝌蚪,懒洋洋地仰着脸,好像在晒太阳。

我俩齐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年富力强没好气地说,这就是在干你们想干的事啊。

我们说,不懂不懂。我们想干什么事呢?

年富力强说,照相啊。你们以为相片就是那么“咔嗒”一捏,就出来人影了?后面的事麻烦着呢!我们白天照相,晚上冲洗,连轴转,这么干活,平原上都受不了,别说是在连鹰都飞不上来的高原。要是不得高原病,那才叫天理不容呢!所以啊,病了是好事,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下山了。现在我们手里就剩下这点活儿了,抓紧冲洗出来,就能回到山下把氧气吃个饱了!

他这番话虽是气哼哼地说出来,细想想,也有理。看来我们的计策没等实施,就破产了。得,打道回府吧。我向果平使眼色——撤吧。

果平假装看不见,对年富力强说,我真同情你们,可惜你这顿牢骚话,应该对他们说。

他们是谁?年富力强问。

果平随手一指水盆里的人脸说,罪魁祸首在那儿。是他们害得你们这么辛苦。

年富力强又不乐意了,说,你这个小姑娘嘴这么损。大家都有父母,家里都惦记着,想看看照片也是人之常情。

果平一乐说,接受你的批评。问你一个问题,你说,家里人是更惦记男孩还是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