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如果能痛饮三杯,醉生梦死(第3/3页)

他的脸上有摇动的细碎光斑,微皱的浓眉,冷淡又困惑的深眸,充满男性气质的高挺的鼻梁和刀削般的下巴弧线,纤长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又似落满了柔软的哀伤。

叶琳姗捏了一下我的手,然后说:“我有事先回教室了,你们慢慢聊。”她看了我一眼,然后掉头回教室。

这个傻姑娘,她以为我和骆轶航只是因为误会而赌气,好好儿聊一聊解开误会就能雨过天晴、和好如初。

我跟着骆轶航走向教学楼后的小花园,因为是午休时间,那里稍显偏僻。一路上都安静极了,灿烂的阳光劈头盖脸地落在我们裸露的皮肤上,我似乎能听到死皮被晒得翘起时,发出的轻微的啪啪声。麻雀在枝头跳跃,蜜蜂围着一朵硕大的月季花嗡嗡地飞着,我们的脚踩在草叶上,发出窸窣的声音。

骆轶航在花坛边站定,转身面向我。白色校衫和黑色的布裤子,最普通的衣着,穿在他的身上却自有一种宁静贵气的气质,挺拔、俊朗。他的右手旁刚好是一朵开得正艳的芍药花,画面美得像一幅画。

他望着我,我亦望着他,也许只是几秒钟,也许是几分钟,但从我心里流淌过的时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而我希望是一百个世纪那么长。我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儿地看一看骆轶航了,以前我们好的时候我还觉得对视是一件尴尬的事情,可是失去了以后我才知道,原来能坦坦荡荡地直视爱人的眼睛、眉毛、鼻子,是那么奢侈。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而疲惫。

我笑了一下,反问道:“你希望我说什么?”

他眉间的褶皱又深了几许,深得我很想踮起脚去抚平它。

“顾昭昭,”骆亦航似乎是强按着怒气,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那些莫名其妙的流言是怎么回事,严格来说你和我已经半点关系也没有了。可是我就是他妈的贱,我就是他妈的听不得别人说你不好,我就是他妈的想知道你现在好不好!”

骆亦航的修养一直比我好,以前我激动或者生气的时候就会飙几句粗话脏话,可是他从来不。因为很多脏话都是和“母亲”有关,他不愿意亵渎,所以干脆控制自己不骂任何粗话脏话。可是现在他一连说了三句“他妈的”呢。

我没出息的又有点想哭,因为骆亦航对我的心是那么的赤裸裸,哪怕被我抛弃,被我践踏,他仍是难以自控地关心着我。

再等一等吧,两个月,不,只要再等一个月零十七天,我就把所有隐情都告诉你,哪怕你要打我要骂我我都愿意,只要我们还能回到从前。

原谅我这一刻的自私和虚荣,我想守住自己对爸爸的承诺,亦想在那些等着看我悲惨下场的人面前扬眉吐气。

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会拿一生做补偿。

我在心里对骆亦航说了长长的一段话,而事实上我只是望着他不说话,眼底有泪光流动。最后我只说了一句“谢谢”——谢谢你爱我、关心我,谢谢你走进了我的生命。

然后我转身一步一步离开,骆亦航在我身后静默着,如一尊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