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假凤虚凰(第4/8页)

广场前车水马龙,衣香鬓影,半个广场挤挤挨挨,集齐了崇安能看见的各种型式的马车,也集齐了崇安乃至帝歌大多达官贵族。

除了少数身份极其尊贵者,绝大部分来客都会在广场下车,由宫人前来引路,至王宫燕禧殿参加宫宴。

襄国王室的定亲之礼,既铺排又简练,虽遍邀宾客,但仪礼本身不算繁琐。届时作为准新娘子的和婉,要先去参拜王家祖祠,然后自内宫出,当着各国宾客的面,和雍希正在礼司早已备好的金册上合印,便算礼成。

不过据说大荒六国八部的仪礼还各有区别,具体怎么做,还要看襄国这边的特有规矩。

景横波和耶律祁下车时,递上礼帖,听见礼官长声传报:“禹国薄少师偕夫人到——”

立即就有宫人前来迎接,很自然地走到景横波面前躬身,“少师大人请。”又有年轻宫女上前来搀扶耶律“夫人”。

景横波袖子掩住嘴,咳嗽两声,忍住即将喷出口的笑。

耶律“夫人”娇怯怯地靠在她肩头,掐着她的胳膊,“男儿气态,男儿气态!”

景横波清喉咙,站直身体。

男儿气态要学吗?不用,回想太史阑神情姿态就行了。

即使景横波自认为和太史阑是死对头,也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没有人比太史阑更能扮男儿。这并不是说她举止如男人粗俗。而是她天生姿态笔挺,行事狂纵风流,有种男子都及不上的潇洒气度,有时候看着她,你明明知道这是个女子,却恍惚总觉得,她做个纵横天下的男人,也是很适合的。

学着太史阑神情气态,自然而然会觉得胸中生豪壮之气,景横波忽然有点恍惚——太史阑现在在做什么?另外两只在做什么?想必她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最女人的那个现在在扮男人,最懒散的那个现在在最辛苦地挣扎吧?

她抬起手,抚抚心口,唇角一抹从容的笑意——据说在一起的人,运数会有转移的说法。她这么惨,应该能换那三只一路平安坦途吧?这么算倒也值得,当然,以后见面了,一定要和她们要回辛苦费,尤其要和太史阑要双倍——太史阑那么皮糙肉厚,最该吃苦,她这么身娇肉贵,最该享福,如今她没能享福,一定是代太史阑吃了命运的苦,当然要她双倍赔。

不过假如她吃了苦,那三只也没过上好日子,她一定会砸了这贼老天!

一侧耶律祁转头,盯着她此刻笑意,微微有些发怔。

这段日子来,她如常大笑微笑贼笑甚至贱笑,一切都似乎没有改变,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笑意背后,那一抹散淡和漫不经心。

仿佛那样的笑,也不过是笑而已,不含多少真正愉悦,甚至似这夜的风微凉。

然而此刻她的笑,弧度并不夸张,只是浅浅一抹,他却少有见她如此笑意——温柔、纯净、平和、怀念,眼眸里闪烁着最绵长的星光。

她为谁而笑?

谁能令她此刻笑意如风中莲。

这一刻,她在想谁?

……

少师不算什么重要官职,本身是国主的辅弼之官,所以在簪缨如云的此刻,着实不显眼。

景横波本来还有些担心,此刻看到黑压压的人群,顿时放心。这种场合想被人注意很难,想不被人注意简单,比如她知道绯罗以及帝歌部分达官显贵会来,但到现在她还没找到人呢。

这么多人,王宫中最大的燕禧殿也摆不开排场,三品以下官员都露天坐到了殿外院子里,那里彩棚也早早搭好了。

少师无实权有品级,所以景横波和耶律祁排在殿内坐席,但已经靠近殿门,这位置让她很满意,可以就近观察殿内情形,必要时跑起来也是很快的。

景横波向上看,是黑压压的人头,向下看,是更多黑压压的人头。

在两大簇黑压压的人头中间,是一方池子,池子中满满是淡褐色似泥土似液体的东西,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在池子的正中央,摆着金案金册。看金案的桌脚埋入池子的深度,大概池内的淤泥有将近她小腿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