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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原来他俩才是真正的夫妻。

差 错

天上突然下起了雨。大地干旱得太久了,雨点落下来砸得尘土飞扬,大街上弥漫着刺鼻的土味儿。连续阴了好几天,却总不见水气。人们焦急地渴盼着,雨点终于落在了人的脸上。他想起了临产的妻子,她和天气一样,浓云密布却不下雨。他刚从医院出来,心里真有些不耐烦了。大夫说,急什么,是你们记错了日子。你回家等着吧,一个月内不会有事儿的。一个月?简直是胡扯!日子也许记得不太准,但最多误差几天,绝不会差一个多月。大夫比他还急,连推带搡地把他轰了出来。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我干了半辈子接生业务,还不如你吗?大夫告诉他,让他太太住两天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胎儿的胎位正不正。大夫催他回去取住院押金,他没等妻子从检查室出来就往回走了。

路上的行人捂着脑袋奔跑。虽然是阴天,但人们对下雨已不抱希望,带伞的人不多。他走在人行道上,神情恍惚地注视着四处躲雨的人群,却又视而不见。有几次,差一点被狂奔的行人撞倒。他满脑子都装着对妻子预产期的疑问。雨打在他的脸上,他似乎没有一丝反应。他暗自在心里反复计算着日子,越想越不对劲,即使是离开家的那天夜里“命中”的话,也该到日子啦。有误差,也是几天的事情,但不可能差到像大夫说的那个程度。难道是在我走后的两个月里,有人趁机“帮忙”?他心里一阵发紧,且有刺骨的感觉。是他,是他,一定是那小子。狗日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他的眼睛在往外鼓,牙齿咬得咯咯响。

他转身拐进了一条胡同。这是通向那个“狗日的”家的路。他要揪住那个家伙的领子,把他拽到大街上,就在这雨天里,用左勾拳揍他的右腮帮子,打掉他三分之二的牙齿,然后把他摔倒在地,用右脚狠踢他的左肋,再把他的狗头按在下水道里……想象力使他解了气,他心里轻松了一些,他仿佛看到了那“狗日的”跪地求饶的惨相。

家里没有人,他用脚踢了几下门,屋里没有任何反应。他气哼哼地绕到窗前,来回踱着步。他愤怒地等了一会儿,再也无法遏制心中的怒火。于是,四处寻找砖头,趁无人发现,迅速抛向“狗日的”窗户。一连扔了十几块砖头。

呼机突然响了,是医院在呼他——“儿子已产下,母子平安,请速来医院。”他怔住了,然后飞也似的奔向医院。下午轰他走的那位大夫没有不好意思,只是说认错了人,把他当成另一位产妇的丈夫了。

讲病情上瘾的人

老胡手术前的口才并不好,甚至有些结巴,未张嘴脸先红,因腼腆而少言寡语。五年前,医生给老胡做了个惊天动地的大手术,不是为了治好他的口吃毛病,而是为了救他的命——肝移植,即换肝手术。一位被载重卡车轧碎脑袋的小伙子的家属同意把罹难者完好的肝脏捐献出来,让其器官在他人身上继续存活并发挥作用。

死者家属的高尚之举,让患上急性肝坏死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老胡重新燃起了生命的希望之火。他后来回忆说,在得知这一消息时,“眼前突然一亮,仰望着病房的天花板,看到了朵朵祥云托着观音菩萨飘然而至”。然而事实上,他早已进入深度昏迷状态,连老婆掐他的耳朵都没有丝毫的反应了。手术做得非常成功,主刀医生走出手术室时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得意地告诉守候在门外的患者家属们说:“一连九天的九台手术,病人都未能活着抬下手术台。今天是个例外。”他特意要了根卷烟,在贴有禁烟标识的大厅里深深地吸了几口。

术后的老胡体力恢复得很快,半个月就出院了。在老婆孩子的精心护理下,他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四个月后竟然又出现在单位的办公室里,重新回到了原先的工作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