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黑夜行者的危险岔路 Chapter 14 久违的黑夜之舞(第6/14页)

我的胃又开始叫唤的时候,我以为一定已经到了晚上,可看了一眼手表,还差几分钟才到四点。

二十分钟之后,丘特斯基从贝塞斯达来的朋友到了。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没想到来人是这个样子。那家伙不到一米七,秃顶凸肚,戴着厚厚的金边眼镜,他来的时候带着两名医生,其中一个是刚刚给德博拉做手术的那位。他们跟着他,像高一学生跟着校花,一副急于讨好的样子。那家伙进来的时候,丘特斯基跳了起来。

“泰德尔大夫!”他说。

泰德尔朝丘特斯基点点头,说:“出去。”那个动作的指挥对象也包括我。

丘特斯基点点头,抓住我的胳膊,我俩出了房间。泰德尔和他的两个卫星已经拉开德博拉身上的床单,开始检查。

“这家伙是最棒的。”丘特斯基说,尽管他还是没说清楚最棒的什么,我现在能猜到是医学方面的。

“他要干吗?”我问道。丘特斯基耸耸肩。

“不知道,”他说,“来吧,去吃点儿东西。咱们可不想看那些。”

这说法不是特别让人放心,但丘特斯基显然对泰德尔接手大为欣慰,于是我跟着他来到一层车库旁一个很拥挤的小咖啡厅。我们挤进去,在角落的一张小桌旁坐下,吃着没滋味的三明治。尽管我没想问,丘特斯基还是跟我说了一点儿从贝塞斯达来的那位医生的事情。

“这家伙了不起,”他说,“十年了吧?他把我恢复原样了。我那次伤得比德博拉严重多了,相信我,他把我一片一片地拼回去了,而且它们运转正常。”

“这很重要。”我说。丘特斯基点点头,好像的确在听我说话似的。

“真的,”他说,“泰德尔是最棒的。你看见别的大夫怎么对他了吧?”

“看上去想给他洗脚和剥葡萄吃。”我说。

丘特斯基礼貌性地笑了一声。“哈,她会没事儿的,”他说,“会好的。”

他到底是在说服我还是他自己?我说不准。

我们吃完午饭回来时,泰德尔大夫正坐在医生休息室的桌子后面喝咖啡,这看上去很奇怪,很不合适,就好像一只狗坐在桌后,爪子里抓着一把纸牌。如果泰德尔是个出神入化的医圣,他怎么可能做普通人才做的事儿呢?我们走进来后,他抬起眼,那是一双人类的眼睛,充满了疲倦而不是智慧的火花,他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也没能让我崇拜得五体投地。

“现在还说不准。”他对丘特斯基说道。我很感激他把字眼儿改得和标准医学术语稍有不同。“现在还没到伤情变化的关键点,所以一切都很难说。”他喝了一口咖啡,“她还年轻,体格强健。这里的医生非常出色。你们可以放心。可是仍有可能恶化。”

“有什么办法吗?”丘特斯基问道,听上去卑躬屈膝可怜巴巴,宛如求上帝赐给他一辆新自行车的小孩。

“你是说魔术般的手术,或全新的技术?”泰德尔问。他又喝了一口咖啡。“不,没这回事儿。你得等待。”他看了一眼手表,站了起来,“我得赶飞机了。”

丘特斯基赶紧过去握住泰德尔的手:“谢谢你,大夫。真的非常感谢。谢谢。”

泰德尔把手从丘特斯基的手中抽出来。“别客气。”他说着朝门口走去。

丘特斯基和我目送他走远。“我觉得好多了,”丘特斯基说,“能让他来这里看一眼就行。”他看看我,好像我刚才说了什么挤对他的话似的,他又加了一句:“真的。她会没事儿的。”

我希望我跟丘特斯基一样有信心,但我没法儿像绝大部分人那样跟自己打哈哈,因为我总是发现,如果有的选,事情大多总是走下坡路。

不过,这不是我该在重症监护室随便瞎说的话,后果将不是我所能承受的。所以我只是嘟囔了几句客套话,而后我们又坐回德博拉的床边。威金斯仍在门边守立,德博拉则纹丝不动,不管我们坐在那儿多久,多么用力地看着她,她都一动不动。房间里只剩下机器的嗡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