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黑夜行者的危险岔路 Chapter 14 久违的黑夜之舞(第3/14页)

“你是谁?”她问。

我愚蠢地以为这样说能让我快点儿摆脱她,于是我说:“亲属。”女人居然笑了笑。“好,”她说,“正是我需要找的人。”

“我能见她吗?”我说。

“不能。”她说。她抓着我的胳膊,坚定有力地把我推向办公室。

“你能告诉我她怎么样了吗?”我问。

“请坐在这儿。”她说,把我往一个小书桌前的塑胶椅子上推。

“她怎么样了?”我说,拒绝被欺负。

“一分钟后就能有结果,”她说,“我们把这些表格填好就有结果了。请坐,呃——摩腾先生?”

“摩根。”我说。

她皱皱眉:“我这儿的名字是摩腾。”

“摩根,”我说,“摩——根。”

“你确定?”她问道。整个医院的超现实体验把我征服了,我跌坐在椅子里,就像被一只大大的湿枕头抽了一下似的。

“是。”我虚弱地说,往后仰着身体,仰到小椅子能承受的极限。

“那我得在电脑里改一下,”她皱着眉,“活见鬼。”

女人开始敲击键盘,我好几次把嘴张开又合上,跟一条濒死的鱼一样。花了漫长得没人性、没道理的时间后,我终于填好了全部的表格,并说服了那女人,以亲属以及警察局雇员的身份我有权探望我的妹妹。但是,在这让人涕泪交流的时刻,事情果然总是不遂人意,我没能看到德博拉,而只是站在走廊里,从一个小观察孔样子的洞里向内张望。我看到的只是一大堆穿着柠檬绿衣服的人聚拢在一张台子周围,对德博拉干着没法儿想象的可怕事儿。

有几个世纪那么久,我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偶尔当有一只血染的手或器械在我妹妹身体上方露出来时,我会被吓一跳。化学制剂的气味、血液、汗水和恐惧混合在一起,强烈得让人无法招架。当我感到地球已经停止了转动,空气中没有了氧气,太阳失去了光彩变得冰冷的时候,他们终于从台子前退后,其中几个人把她朝着门这边推来。我向后退着,看着他们把她推出门,推向走廊。我抓住其中一个看起来资历比较高的医生的手臂,他正在填写一个表格。我不知道是不是抓错了地方,我的手触到的东西冰冷,湿乎乎而且黏糊糊,我推开它,结果看到它上面血迹斑斑。有一刹那,我觉得自己头重脚轻要晕过去了,但当医生转过身看着我时,我挣扎着恢复了镇静。

“她怎么样?”我问道。

他看看我妹妹的担架推走的方向,又看看我。“你是谁?”他问。

“她哥哥,”我说,“她会没事儿吧?”

他朝我不大轻松地笑了半下。“现在还没法儿说,”他说,“她失血太多。也许没事儿,也许会有并发症。现在还不清楚。”

“什么样的并发症?”我问。这对我来说是个很合理的问题,但他恼火地呼了口气,摇摇头。

“从感染到脑损伤,”他说,“一两天之内没法儿判断,你得等等我们才能确诊,好吗?”他又朝我笑完剩余的半下,朝着跟德博拉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开了。

我看着他走远,心里想着“脑损伤”这个词儿。我转过身,向着走廊尽头德博拉的担架走去。

德博拉身边围绕着很多仪器,我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看见被嗡嗡鸣响的机器围在中间的她。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身上插满管子,被呼吸器遮住的半张脸苍白得跟床单一样。我站在那儿看了一分钟,不确定自己该做什么。我一心想要见到她,现在真的见到了,却不记得在重症监护室探望最亲近的人应该怎么做了。我应该握住她的手吗?好像是的,但我不确定,因为离我最近的那只手上插着输液管,好像不应该拔掉它。

于是我找了把椅子坐下,蜷缩在一个生命监护仪旁边。我把椅子尽量朝床边移到一个看起来合适的距离,坐下来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