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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早就知道卡罗尔住在托尼家的地下室公寓里,但不知怎么的希望事情不仅如此。她知道太多高级官员为了买套奢华房子,尽力争取最高额的贷款。卡罗尔·乔丹住在带有小厨房和浴室的三居室里,好像是临时状态,她似乎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布拉德菲尔德,并留下来。她们曾在伦敦做过邻居,不过当时都不知道。卡罗尔这种身份的人应该拥有高雅、宽敞、醒目的公寓。而不是这样的地下避难所,尽管那里也很吸引人。

克里斯责怪自己会像电视真人秀的主持人,找到楼梯下的猫笼,然后把尼尔森抱起来。她把它装进猫笼,带着它出来,把它放到旅行车的后面。然后再拿上它和食物就完成任务了。

她找到宝拉说的鸡肉和米饭,然后走到杂物间拿干粮。“最好保证够吃。”她低声说道,伸手去开盖子。

啪嗒一声金属响,接着一股气体和液体喷向她的整张脸。顷刻间,克里斯只知道脸湿了。灼热的痛苦袭来之前,她纳闷猫粮桶里为什么会有水。接着她感觉整张脸烧了起来。眼睛尤其被灼疼得厉害。她尝试尖叫,但嘴唇因为同样剧烈的疼痛而发不出声音。痛苦令她发狂,但理智告诉她不要用手去擦。

克里斯跪下来,挣扎着不让痛苦控制她的全身。她退后,希望能通过门口,远离扩散开来的酸性液体。现在,她的膝盖和小腿骨因为腐蚀性液体的灼伤而剧痛。

她呻吟着,尽力拿手机。感谢上帝,这是黑莓手机,你可以感觉到按键。她按下她认为是三个九的按键,克服可怕的极端痛苦,拼命向接线员吼出地址。

她再也无法支撑。昏迷如同神赐,她侧身倒在地上。

托尼提出要用一辆车时,富兰克林表现得好像他讲的是一种飞机、火车和汽车的合成品。富兰克林拒绝用警车送他去最近的火车站。“我的警员正在调查双重谋杀案,不提供出租车服务。”富兰克林哼了一声,抬脚离开。

托尼不知道谷仓的地址,更不用说为别人指方向,所以他就算有叫车电话,也没法叫车,他只能步行。他现在不宜走长路。前阵子,精神病院的一个病人发狂挥着消防斧横冲直撞。托尼为了保护其他人挺身而出,最终以破碎的膝盖换来大家的安全。外科医生已经尽力了,但他最后还是只能跛行,不过拒绝再接受手术,因为他觉得不做手术也能应付。现在他的膝盖每天早上都是僵硬的,而且一下雨就痛。卡罗尔今天并没有想到这点。

他一瘸一拐地在雨中走了大概一英里,来到一条狭窄的路上,左转,猜想这是去利兹的方向,他可以从利兹坐车到布拉德菲尔德。他竖起大拇指,然后继续走着。十分钟后,一辆路虎停下来。托尼爬进去,把一只不情愿的边境牧羊犬挪开。开车的男人戴着一顶扁帽,穿着褐色罩衫,典型的山区牧羊人。他开动车子前快速瞥了托尼一眼,说道:“我可以把你带到下个村子。你可以在那儿坐公车。”

“谢谢,”托尼说,“悲惨的一天,不是吗?”

“这要看你处在什么位置了。”

对话到此为止。牧羊人把托尼放在一个小小的石制公车亭,根据时刻表来看,二十分钟后会有一辆去利兹的车。从利兹坐四十分钟的火车可达布拉德菲尔德。从火车站坐十分钟的出租车就可以到他停车的地方。

托尼在这么久的时间里什么也没考虑,光想着今天发生的事,现在忍不住想上床用被子蒙住头,一动不动。他不知道怎么消除烦恼。他要去伍斯特,因为两个理由。伍斯特是搜寻万斯的核心之处。他可以跟安布罗斯合作,分析已知信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帮助抓捕万斯。这一次要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伍斯特也是他找到了安宁的地方。他无法解释,但是埃德蒙·亚瑟·布莱斯留给他的房子解决了长期困扰他的不安。他之前从未感觉哪个是家。这很难理解。没错,布莱斯是他的亲生父亲,但是他们从未见过面,从未说过话,从未有过直接的交流。布莱斯只是去世后留给托尼一封信和一笔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