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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希尔很清楚,他在很多方面不同于其他人。拿记忆力举例来说,他不记得自己和卡罗尔·乔丹一起喝过多少次咖啡了,但他站在咖啡店的柜台或者自己的厨房中,不得不站在那里,先整理脑海中的数据库,以便记起卡罗尔要喝的是意式浓缩还是卡布奇诺。但是他并不是健忘的教授。他可以记起他遇到的每个连环罪犯留下标记的行为,不管是作为侧写师还是临床医生。所有的记忆都是有选择性的,他清楚这点。只是支配他记忆的准则非同寻常。

所以托尼坐下来准备写杰克·万斯的危险评估时大吃一惊,竟然想不起来自己是否正式对万斯做过侧写报告。卡罗尔走后,托尼闭上双眼,努力在脑子里回想自己在报告里写了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猛地睁开眼睛,意识到那次他对万斯的追踪不同寻常,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写下。那次对万斯的搜寻并不是警方发起的。那是侧写师训练课程的结果,当时托尼和一群有抱负的人成了内政部的一个特别任务小组。他们开始追踪后,没有时间坐下来分析万斯的罪行。

托尼为了多点时间回忆自己对万斯的了解,在卡罗尔的笔记本电脑中找到他以前写的一份侧写报告,复制到一份新文档中,作为标准的开篇。

以下对罪犯的侧写仅供参考,不应作为人像描述。罪犯不可能在每个细节上都与侧写匹配,虽然我期待以下概述的特征和现实高度一致。侧写中的所有陈述仅为概率和几率,并非确凿的事实。

一个连环杀手在施行犯罪行为时会产生信号和标志。他做的任何事都是有意图的,无论自觉或不自觉,都属于模式的一部分。发现隐藏的模式就能揭露杀手的逻辑。他的逻辑对我们来说也许不合理,但对他来说至关重要。正因为他的逻辑非常奇特,简单的陷阱抓不到他。由于他与众不同,所以抓捕、审讯他,以及重现他行为的方式也必须与众不同。

这不符合要求。因为兰伯特想要的是危险评估,而不是基于犯罪的侧写。可以保留第二段,托尼想,但是必须改一下第一段。他新建一个文档,又开始写。

以下危险评估基于直接接触杰克·万斯的有限经历。我在

公共场合见过万斯几次,且采访过他两次:一次在他家,那时他可能意识到自己是调查的目标;第二次是在他因为涉嫌谋杀被捕之后。然而,我熟悉他犯罪行为的细节,并对他的背景有充分了解,我有信心作出一份评估,评估将描述他成功骗过系统、从监狱逃出来后,可能会如何逃跑。

“你在想什么呢,杰克?”托尼柔和地说道,向后斜靠在椅子里,十指交叉,放于脑后,“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是现在?”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他的自言自语。宝拉把头伸进来,脸上带着坚定的表情。“你有空吗?”宝拉没等他回答,就穿过房门,把门关上。

“我如果说没空呢?”

宝拉给了他一个疲惫的微笑。“我会说,‘太遗憾了’。”

“我有同感。”托尼摘下阅读眼镜,注视着宝拉。他们之间有故事,复杂的血腥的故事,这些年来,他们在这些故事中建立了友谊。托尼领着宝拉走出悲伤的迷宫,在她的一位同事兼好友去世之后;宝拉推动托尼出于错误的原因做正确的事;托尼曾经使宝拉破坏规定,卡罗尔注意到时,宝拉承担起责难。互相尊敬是他们关系的基石。幸好,托尼想,否则他大概会难以接受宝拉和埃莉诺·布莱辛医生的幸福,一种他怀疑自己没有能力得到的幸福。“我猜这不是社交性的拜访?”

“我能问一下你在做什么吗?”宝拉明显没有闲聊的心情。卡罗尔没准马上就会回来。

“我在为内政部做一份危险评估,我不知道卡罗尔是不是对你们说了什么,但在不久之后,这件事将尽人皆知。有些事你无法保密。杰克·万斯今早从奥克沃思逃跑了。我参与过抓捕他的行动,他们希望我可以盯着水晶球,然后告诉他们万斯去了哪里,要做什么。”托尼的眼神与语调一样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