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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分析了一下眼下的情况。他的来访和我打电话去马奇哈德姆出现了天衣无缝的巧合,这似乎可以证明他是清白的。可另一方面,德·塞特斯夫人一定从电话里推断出我的心思有了改变,而他在此时来访,恰好可以检验我的改变是否真实。然而他告诉我康奇斯给他拍了电报,他显然是清白的。虽然我知道谁成为“实验对象”纯属偶然,但是也许另有原因,或者当年夏天发生的事情产生了某种结果,促使康奇斯决定另选试验品。面对着这个坦率、诚挚的布里格斯,我感受到了一点米特福德必然会因我而产生的感受:一场恶作剧,看到鲁莽的美国人受欺骗,我这个欧洲人觉得颇有快感。除此之外,我倒是有一个更善良的愿望,就是不想坏了他尚未开始的经历,但是我绝不会向康奇斯或莉莉·德·塞特斯承认这一点。

当然他们一定知道(假如布里格斯是清白的),我可能把什么都告诉他,但他们也知道我如果这样做将付出什么代价。对他们来说,这只能意味着我什么都不接受,也不可能再得到什么回报。面对他们的冒险,我处于两难之中:很想惩罚他们,但又不得不佩服他们。最后,我又一次面临手里握着鞭子但却不能往下抽的问题。

布里格斯已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抽出一本拍纸簿。

“我可以提些问题吗?我有挺长的一个单子。”

又是一个巧合。他做的恰恰就是我几天前在丁斯福德宅所做的。他仰着热切而无诡诈的脸对我微笑着。我也报之以微笑。

“问吧。”

他的问题有条不紊,令人惊讶。教学方法、课本、衣服、气候、体育设施、该带的药、食品、图书馆的规模、希腊有什么可看的,以及其他教师的性格——关于弗雷泽斯的生活有可能想到的每一个方面,他都想获取信息。最后他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来,暂时不看用铅笔记得满满当当的笔记,端起了我为他倒的啤酒。

“万分感谢。这真妙极了。什么都谈到了。”

“就差到那里亲身体验了。”

他点点头:“康奇斯先生曾提醒过我。”

“你会说希腊语吗?”

“会一点点拉丁语,希腊语懂得更少。”

“你会渐渐学到的。”

“我已经在修相关课程了。”

“而且那边没有女人。”

他点点头:“那才真叫苦。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已经订婚了。”他掏出一只皮夹,递给我一张照片。一个黑头发的女孩挺热情地冲着我微笑。她的嘴巴太小了,我隐约地觉察出她有追求荣华富贵的野心。

我把照片递回给他:“看上去像英国人。”

“她是英国人。哦,实际上是威尔士人。她就在伦敦学戏剧。”

“是吗。”

“我想也许她明年夏天可以到弗雷泽斯来,如果到那时我还没有被解雇的话。”

“你……对康奇斯先生提过这件事吗?”

“我提了。他对此反应很好。甚至说她或许可以住在他家。”

“我不知道是哪个住处。你知道,他有两个住处的。”

“我想他说的是住在村里。”他咧嘴笑道,“实际上他说要我为她付房租。”

“哦?”

“要我帮他做这个……”他做了个“你知道”的手势。

“做这个?”

“难道你不曾……”但不论他指的是什么,他显然从我脸上看出我不曾做过。“好啦,也许……”

“别卖关子了,直截了当说出来吧。”

他迟疑着,随后又微笑了:“但是他坚持要保密。我原以为你可能听说过——但如果你见过他的次数并不多——在他的领地上有了重大的发现?”

“发现?”

“你知道那别墅吗?在岛的另一边。”

“我知道在哪里。”

“好像是在今年夏天,有一个悬崖崩塌,结果发现了古代地基,他认为是古希腊迈锡尼宫殿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