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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尽可能地快。”

我把她的阳伞交还给她,转身就走。我相信,我当时的表情一定是既对她神魂颠倒又完全没有受骗的样子。拐了几个弯,我爬上了小径。她在码头上两次向我挥手示意。我爬过了陡坡,穿过稀疏的树林,直奔别墅而去。我可以看见玛丽亚站在音乐室门口的时钟边上。但是我刚踏上砾石地两步,世界一下裂成了两半,至少是似乎如此。

阳台上出现了一个人,距我不到五十英尺,高高在上,面对着我。竟然是莉莉。不可能是她,但又确实是她。同样的头发在风中飘来飘去,连衣裙、阳伞、身材、脸孔,一切全都一模一样。她凝视着大海,目光从我头顶越过,对我完全视而不见。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她竟然会在这里,根本不可能的事!但是我在几秒钟内就明白了,虽然明显有人要我相信这就是我刚才在海滩上离开的那位姑娘,其实不是。但是她们如此酷肖,可能性只有一个,即她们是孪生姐妹。这里有两个莉莉。我没有时间多想。阳台上莉莉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个人。

是一个男人,个子很高,不可能是康奇斯。至少我认定是一个男人,也许是“阿波罗”,也可能是“罗伯特·福克斯”,甚至可能是“德康”。我看不清楚,因为那人一身黑,裹着阳光,戴着我见过的最可怕的面具,是一只大黑豺的头,嘴很长,头上的尖角长得很高。占有者和被占有者一起站在那里,脆弱的姑娘死亡已迫在眉睫。在起初由视觉引起的震惊之后,几乎又立即可以感到某种怪诞不经的因素,即恐怖杂志插图令人毛骨悚然的过分渲染。它肯定与某一可怕的原型有关,但它既能震撼感官又能动人心魄。

我还是不觉得是超自然力在起作用,相信这只不过是假面剧中又一个恶劣的新花招,是海滩上那一幕的转换。这并不是说我就不害怕。我的确非常害怕,但是我的恐惧是来自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的预感,这出假面剧不受任何限制,没有正常的社会规律或者准则可言。

我呆若木鸡地站了大约十秒钟。这时玛丽亚向我走过来了,阳台上的两个人立即退去,似乎是怕她看见。一只黑手搭在与莉莉酷似的姑娘肩上,强行把她拉走。在最后的一刻,她低下头来望着我,但是她的脸上毫无表情。

小心黑狗。

我起步朝小径跑回去,边跑边回头看。阳台上的人已经消失了。我来到转弯处,这里可以俯视,不到半分钟前我还在这里最后一次观望海滩上的莉莉。码头上空无一人,小海湾的那一端空荡荡的。我继续往下跑,来到置有长凳的小平地,这里几乎可以看到沙滩的全貌和通往上面的小径的大部分。我等待着艳丽的连衣裙再次出现,结果一无所获。我心里想,她可能藏在小海湾里了,或者石头中间。这样,我就不应该中他们的圈套了。我转过身,开始向山上爬,朝着别墅的方向。

玛丽亚还在柱廊边上等着我。她身边多了一个男人。我认出是沉默寡言的赶驴人赫尔墨斯。他有可能就是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他们的身高差不多,可是他看上去若无其事,只是一个旁观者。我很快用希腊文说了一句“我马上就来”,从他们面前经过,径直朝屋里走去。玛丽亚手里拿着一只信封要交给我,但是我没有注意到。进屋以后,我直奔楼上康奇斯的房间。我敲门。没有声音。我再敲。又试了一下门把。门锁着。我又下了楼,在音乐室里稍作停留,点燃一支香烟,镇静一下情绪。

“康奇斯在哪里?”

“他不在家。”玛丽亚又举起了信封,但是我仍然视而不见。

“他到哪里去了?”

“开着小船走了。”

“到哪里去?”

她不知道。我接过信封。信封上写着尼古拉斯。里面有两张折叠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