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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迅速穿过大厅,来到前门,轻轻地把门闩拉开。我蹑手蹑脚地走到柱廊上。我透过一个狭窄的拱形窗往里看,马上看到了康奇斯。他又开始弹起古钢琴来了。我变换角度寻找姑娘。我可以肯定,谁都没有足够的时间穿过砾石地跑掉。可是她已经不在了。我又转到他的背后,直到可以看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她确实不在了。我想她可能在柱廊的前部,于是仔细环顾四周,四处空无一人。琴声还在继续。我站立着,一时没了主意。她一定是从柱廊的另一端跑过去,绕到别墅后面去了。我低下头,弯下腰,从窗户底下跑过,偷偷地穿过几道敞开的门,环视了菜地,又绕着它走了一圈。我敢肯定,她一定是从这条路逃走了。但是没有任何人的踪迹,也没有任何声音。我在那里等了几分钟,康奇斯的琴声停了,灯很快也灭了,他也不见了。我回到柱廊上,在黑暗中找到一张椅子坐下来。深深的寂静。只有蟋蟀在唧唧地叫着,声音像水滴落在大井底。各种猜测不断在我脑海中闪过。我看到的人,我听到的声音,还有那恶臭的气味,都是真实的,不是超自然的。不真实的是没有看到实施这一切的手段——没有秘密的房间,没有逃遁的场所——和任何动机。这个新的情形,即既是为了康奇斯也是为了我,而“幽灵”登场的暗示,才是最令人困惑的。

我坐在黑暗中,希望有什么人——我希望这个人是“莉莉”——能出来解释这一切。我又一次感到自己像个孩子,像一个孩子走进一个房间,并意识到房间里的每个人都掌握了一些有关他而他自己却不知道的情况。我还感到受了康奇斯伤心的欺骗。“死去的人通过爱活着”,他们显然也可以通过扮演而活着。

但是我最希望知道的是谁在扮演莉莉。我必须知道那一张年轻、聪颖、艳丽的北欧面孔是谁的。我想知道她在弗雷泽斯岛上做什么,她是从哪里来的。我想知道谜团背后的真实。

我等了将近半小时,一点动静没有。没有人来,我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最后,我爬上楼去,回到自己的房间。但是我一夜没睡好。五点半玛丽亚来敲门时,我醒过来,还感到像酗过酒似的头昏脑胀。

然而,一路走回学校还是很惬意的。一路上,清凉的空气,柔和的天空由粉红变成淡黄再变成蓝色,仍在熟睡的灰色无形的大海、漫长的山坡上静寂的松树林,一切都令我心旷神怡。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走的是重新回到现实中来的路。周末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似乎正在逐渐远去,被锁定,像是做了一场梦。但是当我走在路上时,因为时值清晨,又是孤独一人,再加上前几天发生的一切,我竟产生了一种进入神话境界的奇异感觉;体会到既年轻又古老是怎么一回事,就像尤利西斯在要去见喀耳刻的途中,忒修斯在前往克里特岛的路上,俄狄浦斯仍在搜寻自己的命运。我无法描绘它,完全不是一种文字可以描绘的感觉,而是一种极其神秘而具体的兴奋感觉,是一种觉得什么都仍然可能发生的感觉。似乎整个世界在过去的三天里突然被重新塑造过,而且完全是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