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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一个油漆的门,用铁链拴着。但油漆已经脱落,铁链也生锈了,右边门柱边的铁丝网已被弄破,硬是走出一条路来。沿着岬角朝海边的山坡,有一条宽阔的草径。它在树林中间蜿蜒曲折,丝毫没有把别墅暴露出来。我听了有一分钟,但是没有听到人的声音。山下,鸟又开始唱起歌来了。

我穿过林间间隙,朝里走了两三棵树远,就看见一棵松树的树干高处草草地钉着一块告示牌,几乎叫人辨认不出来。那牌子放的位置,跟英国常见的“擅自入内将被起诉”木牌子放的位置差不多。但这块白底暗红字的告示牌上写的是法文“候车室”。看起来像是多年以前从某一个法国火车站拿来的,一个古老的学生玩笑。油漆已经脱落,处处显露着癌肿般的金属锈斑。牌子的一端有三四个洞,看起来像旧弹孔。它使我想起了米特福德的警告:当心候车室。

我站在草径上,一方面好奇,一方面怕遭到别人的严厉斥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朝别墅走去,一时拿不定主意。我马上猜到这就是米特福德与之吵过架的通敌者的别墅。但我想象,他一定是个狡猾诡诈、鼠头鼠脑的希腊赖伐尔[3],而不是一个有文化、能看懂艾略特和奥登原著的人,他的客人中也不会有这样的人。我在那里站了好久,对自己的犹豫不决都有些不耐烦了,于是我强迫自己离开。我又从原来的间隙中钻出来,沿着草径向中央山脊走去。草径很快变狭,成了羊肠小道,但那小道是刚开辟出来的,因为有些石头是刚翻过来的,露出土红色,而周围的石头经过长期风吹日晒已呈灰色。到了中央山脊,我回头张望。从那地方已经看不到房子,但我知道它的位置在哪里。大海和群山漂浮在平稳的夕阳余晖中,一切都显得十分平和、自然、空灵,天空是金色的,远方是无声的湛蓝,像克劳德[4]笔下的一幅画。我顺着弯曲陡峭的小路走回学校,对比之下,小岛的北面显得平淡、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