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第3/4页)

“德拉姆先生回来了吗?”当女仆送热水来的时候,他问道。

“回来了,先生。”

“刚回来吗?”

“不,已经回来约半个小时了,先生。”

她拉上窗帘,把景色遮挡了,却没能遮掩雨声。这时候,莫瑞斯潦潦草草地写了电文。

伦敦西区威格莫尔街六号 拉斯克·琼斯

请予预约挂号 星期四

霍尔 发自威尔特郡 彭杰庄园 德拉姆府

“知道了,先生。”

“多谢,多谢。”他恳切地说。只剩他一个人后,立即蹙起鼻子。如今,在公与私两种场合下,他的行动判若两人。踱入客厅后,他向克莱夫致意的时候,声音一点儿都没发颤。他们热烈地握手,克莱夫说:“你看上去精神抖擞。你知道你将陪伴哪一位进入餐厅吗?”并将一个姑娘介绍给他。克莱夫变成一位地地道道的乡绅了。自从结婚以来,他对社会的不满全都消失了。他们的政治观点一致,不愁没有话题。

从克莱夫这方面来说,他对来客感到满意。安妮品评道:“粗鲁,然而非常正派。”——情况令人称心如意。莫瑞斯有那么一种粗野的气质,但是如今这已无关紧要了。有关艾达的可怕的场面可以被遗忘。莫瑞斯与阿尔赤·伦敦也处得很好——这一点挺重要,因为阿尔赤使安妮感到厌烦。阿尔赤是那种能够给人做搭档的人。克莱夫邀请二位来做客的时候就把他们搭配在一起了。

在客厅里,他们又谈起了政治,使得在座的人个个都相信激进派不诚实,社会主义者发了狂。大雨滂沱,声音单调,什么也干扰不了它。会话刚一停顿,雨的沙沙声就传到客厅里来了。晚会即将结束时,雨水嘀嘀嗒嗒地落到钢琴盖上了。

“咱们家的幽灵又来啦。”德拉姆老夫人嫣然一笑说。

“顶棚里有个最可爱的洞。”安妮大声说。“克莱夫,咱们能不能把它保留下来?”

“咱们只能这样做。”他边按铃边回答。“不过,咱们把钢琴挪开吧。它可经受不了雨淋。”

“放只碟子如何?”伦敦先生说。“克莱夫,一只碟子如何?有一次,俱乐部的顶棚漏雨,我按了铃,仆人就拿来了一只碟子。”

“我呢,按了铃,可是仆人什么也没拿来。”克莱夫说着,又按铃。“好的,咱们放一只碟子,阿尔赤。但咱们非把钢琴挪开不可。安妮的可爱的小洞也许会在夜里变大了。客厅的这部分,只搭了个单坡屋顶而已。”

“可怜的彭杰!”他的母亲说。大家都站起来了,仰望着漏洞。安妮着手把吸墨纸伸到钢琴内部去吸水。晚会结束了,雨漏下来向他们暗示自己的存在,他们尽情地开雨的玩笑来取乐。

“你端个盆来好吗?”当女仆应铃声而至的时候,克莱夫说,“还要一块抹布。喊个男的来,帮助把开间[5]里的钢琴搬开,地毯也撤掉。雨又漏下来了。”

“我们不得不按两下铃,按了两下呢。”他的母亲表示了一点儿意见。

女仆回来的时候,除了男管家,把猎场看守也领来了。于是她接下去说:“这才明白为什么耽误了,一向都是这样的[6]——要知道,咱们在楼下也有小小的轻松浪漫场面。”

“诸位,你们明天想干什么?”克莱夫对客人们说。“我得去游说,用不着跟我去。再也没有如此枯燥乏味的了。愿意带支猎枪出去一趟吗,怎么样?”

“好得很。”莫瑞斯和阿尔赤说。

“斯卡德,你听见了吗?”

“好男儿心不在焉。[7]”他的母亲说。钢琴勾住了地毯,仆人们顾忌当着绅士淑女的面提高嗓门,误会了彼此的吩咐,动作不协调,于是相互悄声问:“什么?”

“斯卡德,客人们明天要去打猎。不知能打到什么。我没把握。你在十点钟到这儿来。咱们现在去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