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3页)

一条黄旭的,一条江耀明的:

[哥,我俩干不下去了。]

紧接着是另一位显然也才刚得知此事的人。

李振:??????

我操这怎么回事啊!一个两个的胡言乱语啥!

今天愚人节?

不对啊今天是劳动节啊!

操这是真的?!

陆延盯着手机屏幕,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才打字回复:别操了,真的。

他又加上两句:

-把他俩叫上吧,出来见个面。

-老地方。

陆延发完,也不去管李振会回些什么,把手机往边上扔。

他目光定定地落在斑驳的墙皮上,上头贴着张海报,说是海报、其实也就是拿自己拍的照片打印出来的东西。

海报里的场景是个酒吧,迷幻的灯光从最顶上照下来,勉强挤下四个人的舞台看起来像会发光似的。

台下是一片高高举起的手。

他们隐在这片昏暗里。用自己的方式跟着呐喊。

舞台前面那根杆子上挂了块布。

像旗帜一样,上面是四个英文字母:Vent。

海报最下面写着——

乐队成员:主唱陆延,鼓手李振,吉他手黄旭,贝斯手江耀明。

陆延说的老地方就是一路边摊。

平时乐队演出完他们就经常来这喝酒,聊歌、聊演出,讲点带颜色的垃圾话。

黄旭和江耀明出现在前面交叉路口的时候,串已经烤得差不多了,李振一个人干了两瓶酒,抱着酒瓶子单方面发泄情绪:“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挑演出开始之前,有什么事大家不能一块儿商量?啊?这是兄弟吗,是兄弟能干出这事?”

陆延坐在他边上,抖抖烟灰,没说话。

“延哥,振哥。”黄旭个头不高,人特别瘦,他犹犹豫豫地叫完,又尴尬地说,“延哥你这头发烫得很拉风哈。”

江耀明站在后头点点头:“真的很拉风,大老远就瞅着了。”

四个人坐一桌,气氛稍显沉默。

毕竟是相处了四年的队友,陆延打破沉默:“怎么回事?聊聊?”

黄旭和江耀明两个人低着头没人说话,过会儿黄旭才呐呐地说:“我妈病了……”

他们两个人很相似,十六岁就背着琴到处跑,家里人极力反对,没人理解什么乐队,什么是‘摇滚不死’。

但生活给人勇气的同时,也在不断教人放弃。

搞乐队多少年了?

在地下待多久了?

以前不分白天黑夜满腔热血地练习,现在晚上躺床上睁着眼睡不着,脑海里不断环绕着的居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萌生出来的念头:算了吧。

其实乐队解散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太常见了。

这几年在防空洞彩排,防空洞里各式各样的乐队来来去去,成团,又解散。

理想太丰满现实太骨感,年轻的时候还能义无反顾追寻梦想,过几年才发现始终有根看不见摸不着的线长在你身上,那股劲一扯,你就得回去。

陆延记不清抽的是第多少根烟:“……阿姨身体没事就好,决定好了?”

黄旭猛地抬头,绷不住了,眼泪直直地落下来,哽咽道:“延哥。”

陆延实在不擅长应对这种悲情氛围,脚蹬在地上站起来,打算去冰箱里拿酒水:“好好说话,别在老子面前哭——”

李振把捧着的酒瓶子放下,也说:“哭哭啼啼的干什么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在演八点档苦情剧。”

这顿散伙饭吃到十点多。

烧烤摊生意红火,几个孩子聚在一起绕着摊子你追我赶,下城区作为最不发达区域,跟市里其他地方比起来唯一的优势就是晚上能看到星星。

这天平常得就像平时任何一天。

饭局结束后陆延没坐公交,往前走了段路,走到半路酒喝太多反胃,蹲下来干呕。

可能因为喝得多了,他盯着路灯倒影,想起来四年前头一回见到黄旭和江耀明时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