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2/3页)

“大伯哥要来了啊,那我得好好表现,”邢烨转动眼珠,盯着头顶的输液袋,“它能不能拔|下来?我要去洗手间。”

温元嘉点头,帮他拆输液袋,邢烨摇晃手背,漫不经心:“今天下午不想打了,想出去转转。”

这段时间药打的太多,手背肿的要看不见血管,口里发苦吃不下饭,邢烨早想拔|掉出院,可惜被温元嘉管得太严,耐着性子忍到现在,实在不想忍了。

温元嘉出去和主任商量,得到特批后回到病房,帮邢烨拆掉设备,邢烨心情顿时好了,手脚都有了力气,他慢腾腾挪进洗手间,想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温元嘉放心不下,在旁边虎视眈眈站着,眼珠瞪成铜铃,睫毛都不眨一下。

邢烨哭笑不得,挥手叫他:“你过来吧,在那站岗做什么?”

温元嘉蹬蹬过去,昂头挺胸:“手上不要沾泡沫,我来帮你洗头发。”

邢烨听话低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洗吧洗吧你说了算。”

温元嘉理直气壮:“那你好好听话,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像哄小孩那样哄我。”

泡沫揉上脑袋,上上下下搓动,温元嘉指骨细瘦,甲盖修剪整齐,细心揉|搓头皮,邢烨身材高大,弯腰在人面前,是个等主人撸毛的哈士奇:“以前也没哄你。”

热气蒸腾上来,水汽翻涌流动,雾珠洇出薄皮,温元嘉软毛黏在额上,脑袋抬不起来,睫毛拉扯眼皮:“哼。”

“真听你的,”邢烨懒洋洋道,“以前和现在,什么都听你的。”

温元嘉极浅勾唇,拨|动开关,水浪从天而降:“那以后呢?”

邢烨动作一滞,没有说话。

这是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以后、未来、将来,这些对大多数人来说唾手可得,对他来说······或许是可望不可即的幻梦。

主治医师和他谈过几次,他这样的罕见病发生几率低,不会传染没有特效药,获得的研究资源非常有限,暂时只能保守治疗,虽然手术有希望治愈,但一旦失败,连抢救的机会都不会有。

在这样的情况下,给予一个对方期许的未来······

温元嘉没有得到答案,他帮邢烨洗净头发,放好洗漱用品,默默退出洗手间,轻轻关上房门。

一夜无话。

连着熬了几天,心里忐忑不安,温元嘉迷迷糊糊,蜷在行军床里,睡到半夜热的厉害,爬起来坐在床边。

身上盖着邢烨的外套、邢烨的和自己的被子,温元嘉抬手摸摸,旁边的病床上空无一人。

视野里黑雾渐褪,窗边坐着穿病号服的人,邢烨指间夹着未点的烟,半空中一轮弯月,遥遥挂在天边。

察觉到背后的脚步,邢烨晃晃手指:“没抽。”

脚步渐渐放缓,慢慢坐在床边。

日升日落,月明星稀,岁月无情流逝,两条平行线重新交汇,搅缠裹在一起。

“这几天特别充实,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邢烨看向窗外,“以前从不休息,躺在那有强烈的负罪感,闭上眼睛想今天该做什么,怎么打开客源,新址选在哪里,哪里有新开的楼盘,得到越多失去越多,这里永远都填不满。”

邢烨指指胸口:“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这里好像满了。”

温元嘉盯着他看,嘴唇微张,小声咕哝:“我没满呢。”

“那你要怎么满,”邢烨不知哪来的力气,把温元嘉拉到腿上,牢牢饱个满怀,“这样满不满?”

温元嘉乖顺摇头:“不满。”

邢烨搂紧一点:“这样呢?”

“不准动哦,”温元嘉说,“我说满才能放开。”

白天的问题,温元嘉没有再问。

再多的焦虑抵不过这一瞬的温暖,热度绵延开来,抵抗未知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