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寨姑爷

文 咩宝

一、寡妇山

柳沟河村的东边是寡妇山,寡妇山其实早先不叫这个名字,叫小阳山,后来山上来了一窝土匪,土匪头子在柳沟河抢了个漂亮的小寡妇给自个儿当压寨夫人,没想到这寡妇是个恶婆娘,其凶残剽悍的程度真可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洞房花烛夜当晚一枪就把土匪头子拍在了热炕上,顺带软硬兼施,恩威并济,理直气壮地继承了土匪窝子,自个儿当了匪头过把瘾,继续祸害周边几个不大不小的村落。

没多久,这恶寡妇的名号就令周边各村闻风丧胆。渐渐地,这窝土匪也算打出了名号,于是这小阳山也就更名寡妇山了。

民国二十六年,眼看到了秋冬交替之时,正值绿林好汉屯粮过冬之际,恶寡妇一挥马鞭,带着众土匪下山抢粮去了。恶寡妇这次看中的是东北方向的李家村,李家村因为距离寡妇山比较远,所以恶寡妇很少给他们上供的机会,若不是看着周边各村已经被抢得差不多了,她也不会舍近求远跑到十里地外。

不过路远有路远的好处,李家村算个产量高的村子,恶寡妇盘算着她抢完剩下的粮也足够村里的老小过冬了。

果然不出恶寡妇所料,李家村今年的粮食产量特别高,恶寡妇一激动就让人多装了两麻袋。按照惯例又绑了村上一富户家的小少爷当作肉票,这才心满意足地潇洒离去。

过冬嘛,只有粮不行,还得有钱,这身娇体贵的小少爷就是他们的钱,把人绑在椅子上,恶寡妇围着富户家的小少爷转了两个圈,两只眼睛里劈里啪啦闪过的全是银元,她在给这白白嫩嫩的胖小子估价。

恶寡妇勾勾手指,二当家向前一步,规规矩矩地站在她的身后,恶寡妇偏过脸去,轻声问道:“十万怎样?”

二当家在心底盘算一番,点点头:“差不多,就这个价了!”

恶寡妇一挥手:“那你就去通知李家村,让他们拿钱来换人。”

肉票笑嘻嘻地插嘴道:“大当家的,要钱好说,支票就在我衣兜里,咱们打个商量,我给你二十万,你让我留下来吧。”

恶寡妇狠狠剜了他一眼,冷笑道:“我们这匪帮之中干的是杀人越货的买卖,不养吃闲饭的,你留下能干什么?”

肉票想了想,看着恶寡妇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你说得对,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所以想来想去,你这儿只有一个位置适合我。”

“什么位置?”

肉票得意洋洋地笑了:“压寨姑爷!”

恶寡妇一刀背劈过他的小白脸,怒气冲冲地摔门离去:“我这里不养小白脸!”

二、二十万

恶寡妇幼年时候被父母用一袋粗粮卖给了邻居王瘸子当童养媳,十四岁那年她和王瘸子正式成了亲。王瘸子比她大二十岁,是个老光棍,祖上也算柳沟河一富户,可是一代比一代不争气,到了王瘸子这一代,除了吃喝玩乐打老婆,他还抽上了鸦片,到后来鸦片也不行了,改打吗啡,结果没两天就把自己打死了。那一年恶寡妇十六岁,那一年她还有个可爱的名字,叫香巧。结果到了第二年王瘸子的祭日时,香巧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恶名昭彰的恶寡妇或者寡妇山大当家的。

恶寡妇并不喜欢香巧那个名字,准确地说,她是不喜欢那个活在阴影中的唯唯诺诺吃尽苦头的自己。她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不愁吃穿,不用挨打,不用看人脸色的日子,很幸福。

当然,要想继续幸福下去,她就得想办法弄钱,维持住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所以,一听说牢房里押着的那位李家小少爷嚷嚷着要给她送钱,恶寡妇就不知不觉地溜达到牢房来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这位皮肉娇嫩的少爷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李家小少爷姓李名子衡,字翼冉。在家排行老三,出门在外常被人尊称一声“李三爷”。而此刻李三爷被反绑双手,老老实实地站在牢房里,正没脸没皮地对恶寡妇猥琐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