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脚蹬两轮车大迁徙(第4/7页)

星期六掉下去了。

他没有叫喊。他只是看着愈冲愈前,离他愈来愈远的九月,深邃的眼里是无尽的悲伤与遗憾。

九月呼喊星期六,喇叭声听起来像是庆祝这场野性胜利的笑声——它们至少可以把一个小孩踩在脚下了!然而,艾尔砰砰的脚步声紧追在他们身后,他强壮的腿把年轻弱小的脚蹬两轮车都踢到一边去。图书馆翼龙接住掉落中的水精,叼着他的头发把他往上抛,仿佛他的重量微不足道,最后还用鼻子撞了他一下,好让九月捉住他的手肘,把他拉上斑点坐垫。

水精紧抱住九月,有点发抖。九月没办法松手放开长长的黄铜手把。她牢牢紧握,直到手没感觉,但她还是低下头,用脸颊磨蹭星期六的额头。她上次吓坏时艾尔也这么做。星期六似乎冷静点了。然而下方还是包围着纷乱的喧哗和尘土。艾尔跑在他们旁边,舌头垂在嘴边乐呵呵地欢呼,一辆小脚蹬两轮车把他当作公牛,还试图骑上他的肩头。

“完美救援,亲爱的小咕咕!”从跃动的脚踏车群里传来一声大吼。九月四处张望,看到附近一辆高轮脚踏车上有个健美的女人,她有着深棕色的皮肤和狂乱的鬈发,身上的衣服像是一件羊毛领皮革短夹克,头上的帽子附带着翻飞的大耳罩。她还戴着一副大护目镜以防眼睛进沙,脚上穿了一双带有许多带扣的厚重靴子,裤子是某种可笑的马裤,九月只在电影里看过。裤子侧边鼓起,穿的人看起来像是在学松鼠,在口袋里藏了两颗西瓜。她后面有两样可爱的东西:一对被细链子缚住的翅膀,颜色是灿烂光辉的铜黑色;还有一个穿着打扮和她一模一样的小女孩。

那女人熟练地骑着脚蹬两轮车在车阵中穿梭,骑到他们旁边和他们并排。

“卡珀尼亚·四分之一便士!”她再次在喧嚣中大吼,“那是我的被监护人,便士!”小女孩开心地挥手。她比九月小很多,可能只有四岁或五岁。她蓝黑的头发编成纠结的辫子,戴着一条脚踏车链条做成的项链,弄得她的脖子油腻腻的。她脚上穿着扣带低跟鞋,跟九月那双旧鞋一样,只是女孩的是金色的;虽然又是灰尘又是泥泞,仍旧是双金鞋。

“你……你好!”九月回答,她几乎要抓不住了。

“你会习惯的!这些碰撞和吵闹,过一会儿就会变得很平常!你逮住的这一辆还真是头母牛啊;她肯定是领头的!我第一次也想弄头挤奶的小牛。”

“我是饥不择——”

“哦,是啦,我是在恭喜你,你知道的!她真美!”

“呃,这个时候,四分之一便士小姐,您也知道,要好好谈话实在很难……”

“啊,好吧,你还没习惯的话的确很难!”卡珀尼亚·四分之一便士伸出手。便士往她的手心吐出一坨山毛榉树脂。卡珀尼亚手往下探,把那坨黏糊糊的东西抹在一根断掉的轮辐上。她的高轮脚踏车发出刺耳的声音,可能是觉得解脱,也可能生气她用这种独门的乡野药材。“好吧,”她大喊,“它们晚上还是会停下来喝水!你知道的,它们对水的需求很大。要花几个小时大口啜饮才喝得饱!”

“那就等到那时候啰?”九月礼貌地说。

“哟呵!”卡珀尼亚胡乱地转向,便士沿途笑声不断。

营火劈啪作响,火花飞溅,烟飘入星空。九月不曾看过那么多星星,而内布拉斯加的星星已经算不少了。好多陌生的星座和银河、微弱的彗星一起在天空中闪烁。

“那是油灯座。”星期六低声说着,一边用一根长棍拨弄营火,他似乎低声说话的时候最自在,“上面,围成圆圈的几颗星星——那是把手。”

“才不是。”艾尔哼了一声,“是狼蛋座。”

“狼不下蛋的。”星期六盯着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