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30

苍鹿山的行宫, 奉化帝是有赐名的,一隅清欢。

奉化帝指着被朱笔圈起一片山脉的舆图,看向楚明玥的眸光慈祥和蔼, “这处行宫离洛京最远, 就叫一隅清欢可好,阿玥觉得上京无趣时, 就过去住几日, 莫住太久, 记得回来。”

行宫初建成时,彩衣镇上人听闻山上建起一座皇家宫院,是上京城皇家某位郡主的别宫。

彼时铜元郡的安王府尚未开建, 镇上人高兴,皆道彩衣镇人杰地灵、风水好, 引来皇家金羽凤栖息落脚, 就开始管那处隐于山林桃木间的行宫叫郡主府,时间久了,索性管苍鹿山叫郡主峰。

半柱香前,当这些久居古镇、行医数十载的医官听闻病者住在郡主峰那座别宫里, 这才确信连月来的传言当真属实。

尊贵的皇家金凤, 真的来他们彩衣镇栖脚了。

是以, 这些在当地颇有声望的医者,此刻并站一排,候在氤氲着淡淡紫沉香的殿外,个个心怀虔诚。

贵人身边的婢女虽然焦灼, 却也态度亲和, 她唤了声某家医官名号, 一位老者应声走出, 跟着眼前这位姑娘进了偏殿。

殿中缠枝菡萏铜金鼎里腾起名贵的紫沉香,正堂垂落数重烟罗轻幔曳动,影影绰绰瞧不清后面人影。

医者问诊数十载,有大户人家女眷不愿露面帷帽遮面也是常有,如今日这般情景却是头回见,不免紧张局促。

一只覆着纱帕的手腕从轻幔后头伸出,指尖纤细,甲染蔻丹。

医者顿时心中有数,这便是郡主府的贵人了。

罗帐前放有一把太师椅,老大夫被礼数有加的宫婢搀着坐下,他向面色凝重的丹秋道一声谢,三指搭上覆有纱帕的腕上。

老大夫闭目屏息,闲着的那只手捋一下白须,感受指腹下脉络的跳动,本是气定神闲之态,单单瞧这只手,贵人尚年轻,心料不会是大病。

熟知方过几息,大夫指尖一颤收回手臂,心上大吃一惊,睁眼再瞧这重重纱幔,掩不住悲悯之态。

柳舒宜的贴身婢女白桃从帐后走出,焦急询问,“老先生,我家主子这病好治吧?”

老大夫心思焦急,又知后边坐着的是无上尊贵之人,更不敢妄言,这万一诊错了,担待不起,为保周全,他起身抱手朝着面前纱幔一躬身,“老朽乡野大夫,平生所见病症有限,眼下虽心中有断,实则不敢下妄言,还请贵人请殿外其他医士进来诊过,我等商议决断。”

白桃和丹秋对视一眼,心里皆咯噔一下,遂又请一位医者进来。

只见这位医者坐下诊脉后,神色一颤,和候着的那位老大夫对视一眼,依旧不敢做出结论。

半夏本在纱幔后替楚明玥照顾柳舒宜,一听两位医者皆唯唯诺诺、言辞闪躲不敢下断言,一着急也走出帐外,朝着殿外喊一声,“烦请外边的大夫都进来。”

于是所有被请上山的大夫接二连三轮番诊脉,这些人中,竟无一人敢诊完立时做出结论。

他们此刻围聚一起,低低私语,却无一人上前回话。

半夏性子急,如此等了一会儿,眼看瞪圆了眼要发怒,第一位问诊的老大夫从人群里走出,“敢问姑娘,贵人近日可是毫无征兆突然呕血?”

白桃一听点头似捣蒜,“正是正是,主子平日里身子好得很,无病无痛,只在前日老家突然来了人,和主子多有言语不快,主子当场就喷出一口鲜血。”

老大夫思忖几息,又问:“初次呕血之后,身子可是立时就恢复如往常,查无症状。”

“嗯。”白桃又一阵点头,眼眶通红马上就要泣不成声,“主子笑言是被家兄给气得吐了淤血出来,吐出来就无事了,谁知今日刚过卯时,主子再次呕血不止。”

这番陈词之后,在场所有大夫神色无不凝重,他们一番低谈,后,老大夫叹一口气,惋惜道:“贵人脉象忽强忽弱,双滞对冲,老朽才疏学浅,以此推断贵人患的是血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