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毁像,造反!(第3/4页)

又不是真有丧事,孔闻韶穿着一身孝服来这里,确实不合礼制。

张孚敬摇了摇头:没必要。此刻他越显得忠孝,将来衍圣公一脉就越显得可笑。

等到那塑像被抬到了香案前放好,张孚敬才走过去,先焚香在手。

他脸上都是敬重,但所行之礼都是弟子之礼,而后朗声道:“大成文宣先师在上,后世弟子张孚敬奉陛下圣意,特祷告先师及诸先贤:今为正祀典、宣教化,弟子怀至诚之心,将有不敬之举,毁先师塑像!”

“此祀典,乃陛下令礼部集议而定。弟子乃首倡之人,盖因千年以来,后世弟子已渐入歧途,尊先师诸贤而忘传道授业教化天下之根本!”

“先师曾有言:天下无道久矣,莫能宗予。然千年以降,有太史公绍明世,正易传,继春秋;有张横渠为天地应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有程朱存天理、灭人欲、天人合一。大道未绝,后人长追索之。”

“今上天资聪颖,圣明无出其右。上承先师诸贤教诲,下启实践辩证新学,天下人人皆可踏入学问大道,实乃先师一生学问之衣钵真传。”

“陛下去先师王号、降先师祀典仪制,非不敬也,实正本清源也。陛下之学问,弟子之所悟,余姚王伯安之考,弟子已手抄数卷,特焚告先师诸贤,呈阅先师诸贤于冥冥之中。后辈有青胜于蓝者,先师诸贤也必含笑快慰大道有宗。”

说罢,张孚敬先把香插入了香炉,然后挥了挥手。

几册书被捧了出来,这确实是张孚敬来山东后闲暇时间亲自手抄出来的——反正高忠都把材料给他搞足了,省了不少事。

现在看张孚敬在那里把“异端之学”烧给孔子和诸先贤看,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皇帝是孔子学问衣钵真传、青胜于蓝,孔闻韶和孔闻昉都瞳仁收缩。

什么意思?

皇帝这是想取而代之、成为活着的圣贤吗?

这实践学与辩证法配吗?

跪着的人群之中,大部分都表情悲愤,却又不敢嚷嚷什么。

张孚敬说的那个人,毕竟是皇帝。

难道在这里直斥皇帝无耻、自负、可笑?

可是大多数根本不屑于去研读或者思考一下这新学问的,心里都这么想。

以很多人的功底,他们也领悟不到这新学问的精妙——哲学的东西,向来门槛就是要高一些的。

但张孚敬的脸上没有丝毫心虚。

他不是那大多数人。

在他心底,他也是认可朱厚熜那句话的:今人胜古人。

若今人完全只能跟在古人屁股后面、做些永远无法达到“上古”理想状态下的事业,那一切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朱厚熜所点拨的,也确实都是来自于后世更多的思考及经验总结的结晶。在逻辑和方法上,本就比现在的理学、心学等流派更加清晰、合理、好用。

张孚敬问心无愧。

更何况,这新学已经与新法紧密相连。

皇帝决心想做的事,在如今的礼制规矩底下就无人可挡。

挡,就是谋反。

这不是皇帝稳坐钓鱼台,坐看新党旧党争斗,进退皆有余地。

皇帝本人才是真正的新党党魁。

张孚敬有这样的人物撑腰,只感觉腰杆子非常硬。

几卷书很快焚完,张孚敬肃然开口:“撤香案,取大锯来!”

这塑像是木制的,要毁了它,自是一锯就行。

看着张孚敬的亲兵撤了香案,两个壮卒抬着一副大锯走向孔子塑像,孔闻韶再次嚎啕大哭起来,磕头不止。

而塑像在微笑。

那两个壮卒将锯齿对准了塑像的腿弯,而后看向了张孚敬。

塑像很高,他们好用力的位置,就是这里罢了。

说实在的,两个壮卒心里也有点发毛——这确实是太不敬了一点,就像是要锯断孔子的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