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 不拘于形的政治家(第2/3页)

“但是,李某在经历了这些年之后,也是从中看清了许多事。”

“就譬如对于季氏而言,正如我之前所言,鲁政出于季氏其实也已是不争的事实,而如今鲁侯暗弱,季孙大人随着年纪的增长,阅历的丰富,也迟早是要替鲁侯执掌国政的。”

“而季孙大人,却又与令尊之道是截然不同的。令尊在世之时,只知权卿之利,却不识权卿之弊,是以与鲁昭公之间乃成生死之敌!”

“二者相争,鲁昭公虽是不敌季氏,郁郁而终。然则季氏最后亦为阳虎所摄。由此可见,二者终究还是一损俱损呐!”

“往昔之事,历历在目,大人即为季氏宗主,对于此间的道理,不可不察呀!”

“所以,李某今还有一言,请季孙大夫谨记!”

这时,季孙斯闻言,却是二话不说,当即是起身跪拜在地,并拱手作揖,准备聆听李然的这一番教诲来。

只听李然是继续言道:

“季氏本已是多行不义,危在旦夕。亏得天不绝季氏,出得大人这般的忠厚之主。大人若真是替季氏未来着想,还请谨记四字——尊君爱民!”

“大人若能如此,则季氏幸甚,鲁国百姓幸甚!就如昔日郑国子产那般,大人若真有心怀家国,计利庶民之志,那李某又何必再要与季氏为敌呢?”

“然今日这些话,却是肺腑之言!还请季孙大人思之,慎之。”

李然这一番话,说的确实出自诚心实意,也极为直白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季孙斯听得也是不由为之动容。

李然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其想法也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的他,确实是一心希望扶持公室,打压权卿的,尤其是在看到季孙意如,丰段等人的专横之后。

但是,在历经了一番失败与磨炼之后,尤其是在见识到楚灵王的刚愎自用,王子朝的嫉贤妒能之后,李然如今的想法,却是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在他如今看来,真正好的政治,其实并不在于其本身是怎样的,而最重要的,依旧还是“人”!

君道也好,权卿也罢,若是真的能够为天下苍生带来福祉,那又何必执着于“形式”呢?

一国之君,固然有像鲁昭公这样勤政爱民的,但同样也有像楚灵王这样穷兵黩武的典范。

而作为权卿,虽然更多的是像范鞅、田乞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的势利小人,但是也不可否认,也确是有像子产和叔向这样,一心为国,鞠躬尽瘁的典范。

季孙斯也是沉默了许久,最后抬起头来说道:

“先生之言,令斯刻骨铭心,斯谨记先生教诲!明日早朝,斯便会向君上提议,隳去三都!”

李然闻言,不由是欣慰道:

“季孙大人得国之大利,而舍弃私家之小利!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季孙斯摆手道:

“先生大义,又是替斯解得此惑,斯也绝非铁石心肠之人,又怎会无所感触?”

李然和季孙斯又如是交谈了一番,言说了明日朝议上的细节后,季孙斯便是告辞离去。

李然将季孙斯送出府门,子路看到两人都挂着笑容,猜测也已是谈妥。

季孙斯和子路各自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而李然站在大门口,心情也是久久未能平复。

范蠡这时突然说道:

“先生方才和季孙斯的那一番话……究竟是话术,还是诚心?”

李然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范蠡,看来范蠡也是听到了他和季孙斯的谈话。

“呵呵,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吧。自有话术在其中,但是心意却也是诚的!”

范蠡奇道:

“先生的想法,莫不是真的有所改变?”

李然倒也是毫不避讳,与他是点了点头:

“君道与卿权,难道果真是有区别的吗?君道不存,以卿权代之。卿权无制,则以君道制之。此二者,难道不是互为表里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