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One 水、血,以及浓稠之物 ⅩⅩⅦ 十年前 洛克兰大学(第2/3页)

维克托并没有等他回答。周围的空气发出嗡鸣。他不操心刻度盘的事儿,调高就行。他只管往上调。伊莱厉声惨叫,在维克托听来无比美妙。当然不是阳光普照大地生活无限美好的那种美妙,而是惩罚的快意。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伊莱背叛了他,理应吃点苦头。他可以自愈,到时候连伤疤都没有一块。维克托所做的,就是要他长点记性。维克托放开刀柄,任由伊莱的身体瘫倒在地。

“给你的论文加点料。”他看着朋友躺在那儿喘气,说道,“你以为我们的力量是我们本性的某种投射,是上帝玩的照镜子游戏。可你错了。这件事与上帝无关。与我们自己有关。是我们思考的方式,是我们赖以幸存、使我们死里逃生的强烈意愿。我是怎么知道的,你想知道吗?”他的目光移向桌子,在那些锋利的工具当中搜寻。“因为我垂死之时,满脑子都是疼痛。”他拨动想象中的刻度盘,伊莱的惨叫响彻整个房间。“以及,要求疼痛止住的强烈愿望。”

维克托走到桌边,同时调低了刻度,伊莱的叫声随之减弱。他正在查看各式各样的刀具,忽然听到房间里爆发出一声巨响。响声突如其来,震耳欲聋,一英尺外的墙面粉尘四溅。维克托回头望去,只见伊莱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握着枪。刀子搁在血泊之中。维克托产生了学术上的好奇,不知道伊莱的身体需要多久可以复原。紧接着,又是第二声枪响,距离维克托的脑袋更近了,他不禁皱起眉头。

“你知道怎么开枪吗?”他问道,同时用拇指试了试一把长刀的薄刃。伊莱握枪的手抖如筛糠。

“安吉死了——”伊莱说。

“是的,我知道——”

“你也死了。”伊莱并不是要威胁他,只是陈述事实,“我不知道你是谁,只知道你不是维克托。你藏在他的皮囊底下,你是伪装成他的魔鬼。”

“哎呀呀。”不知为何,维克托听到这个词就笑了,根本忍不住。看见伊莱一脸厌恶的表情,维克托真想再捅他一刀。他正琢磨着怎么拿到背后的刀子,却见伊莱握紧了枪。

“你不是他。”他说,“维克托死了。”

“我们都死了,伊莱。但是,我们都复活了。”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完全是。有什么东西出了错,不见了,消失了。你能感觉到吗?我可以。”伊莱的声音竟然充满恐惧。维克托非常失望。他本以为伊莱一样拥有平静的心态,但对方的感觉显然完全不同。

“也许你说的对。”维克托说,他不否认这种改变,“可如果我丢了什么东西,那你也一样。生命的本质就是交易。难道你以为把自己交到上帝手里,他会在赐予天赋的同时,还让你保持原样?”

“没错。”伊莱吼道,扣动扳机。

这一次,子弹打中了。维克托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力,只见衬衣多了一个小洞,幸好他不嫌麻烦,已经关闭了痛感。他摸了摸中枪的地方,手指染上一片殷红。他依稀察觉到这是要害部位。

维克托低头看了看,叹道:“你不觉得这样有点自以为是吗?”

伊莱走近了一步。他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脸上也恢复了血色。维克托知道自己需要不断地说话。

“承认吧,”他说,“你的感觉也变了。死亡带走了一样东西,从你那儿带走了什么?”

伊莱再次举起枪。“恐惧。”

维克托阴郁地笑了笑。伊莱牙关紧咬,双手颤抖。“可我还是看到了你的恐惧。”

“我不害怕,”伊莱说,“我只是遗憾。”

他又开枪了。子弹的冲力推得维克托后退了一步。他抓住身边的刀子,向前一送,刺进伊莱持枪的胳膊。手枪应声落地,伊莱闪身退后,躲开第二刀。

维克托本想追杀过去,忽然眼前一黑,很快又缓了过来。他拼命地眨眼,瞳孔却无法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