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4页)

他骑上车,追了一会儿那只鹰。

当卡勒姆回到自家所在的那个破廉价住宅区时,阳光下的阴影已经开始拉长了。

他的自行车在土路上激起了黄色的沙尘。所有的一切都披上了这种苍白、漂浮的金色。几根彩色装饰三角旗横拉过路上,为这条路提供了仅有的些许色彩。

卡勒姆恢复了以往的好心情。他已经开始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下次要怎么改进才能成功。说到底,刚才那确实还是第一次尝试。他可不是个会放弃的人。他明天要再试一次——或者,现实一点说,等他的父母把自行车还给他以后就试。

直到卡勒姆距离镇子已经很近了,他才注意到有什么事不太对头。人们跑出自己家,有几个人手拿饮料坐在椅子上,但大多数的人都四处站着,就这么……看着。

他们在看着他。

他们的脸上谨慎地保持着空白,但卡勒姆的胃抽搐了起来。

有什么事不对劲。

他加快速度,在房门前丢下自行车,又瞥了一眼身后那些沉默、肃穆的邻居们。

卡勒姆的心跳又加快了一点,尽管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他伸手去握门把手,然后手僵住了。

门大敞着。

他的父母总是把门关上的。

卡勒姆吞咽了一下,踏入小小的室内门廊。他停了一下,听着,缓慢地移动着,仿佛一个陌生人,走进这个他如此熟悉的地方。通往房子主屋的门也大开着。他伸出小小的手,拨开长长的琥珀色串珠,这个家里的大多数房间都用这来当作虚饰的屏障。

没有谈话声或是笑声,没有炉灶上煮着晚饭的味道,没有碗碟的碰撞轻响。唯一的惯常声响是佩西·克莱恩的嗓音,轻而飘渺地从那台老旧的灰褐色收音机中传出来。以及还有电视机在后面发出的嗡嗡声——某个新闻节目:

“今天我们请到了艾伦·瑞金博士,阿布斯泰戈工业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主持人正在说,“艾伦,看起来似乎这个世界正岌岌可危。”

“确实如此,不是吗?”说话者有一种上流人士的英国口音。卡勒姆瞥见一个接近四十岁的男人,衣着光鲜,样子讲究,有着黑色的双眼和犀利的容貌。

“人类似乎下定决心要用持续不断、越来越广泛的暴力来毁灭自身。我相信,除非我们找到我们攻击性天性的最初根源,否则我们所知的文明必将毁灭。不过,在阿布斯泰戈工业,我们正想法分离这种关键成分——”

电视中的人继续唠叨着。卡勒姆没有注意,继续向前走着。房间里很黑。这没什么稀奇的,这里的夏天很热,而黑暗可以带来凉爽。但这并不是一种友善的黑暗,卡勒姆意识到他的双手变得黏糊糊的。

当他踏入起居室时,他能够看见母亲坐在厨房里,在窗前形成一道剪影。卡勒姆松了一口气,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然后他开口叫她,但他的话哽在了喉咙口。他现在意识到,她正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坐着,靠在椅背上,手臂垂在两边。

她没有动。一动也不动。

卡勒姆僵住了,紧紧注视着她,他的大脑试图理解哪里出错了。有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有什么东西从她的手上滑下,慢慢地滴到了地上。它滴入一片扩散开的红色水洼中。这一点,残忍的阳光就捕捉到了这一点。

卡勒姆的双眼被这一动静慑住了。随后,他慢慢地追随着那道红色的方向看去。

鲜红的血液慢悠悠地沿着一条银项链滴下,卡勒姆记得每天都能看见它挂在母亲长而纤细的脖颈上。一颗八角星,中间有一个钻石的形状。在那上面,用黑色雕刻着一个很像是字母A的记号——如果A字的线条是由装饰般、稍稍弯曲的刀刃组成的话。

那条链子现在正从她的手中荡下,而银色的链环被侵染得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