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第2/9页)

佩帕将这体格硕大的男孩视作天生的敌人。

佩帕有一头红色短发,雀斑不算太多,至少她的脸还不会被视作偶尔露点皮肤的整块雀斑。

佩帕的名字是皮平·凯兰崔尔·月之子[2]。她在一个泥泞谷地中举行的命名仪式上得到了这个名字。那谷地里还有三只病羊和几顶漏雨的塑料帐篷。她妈妈当时认为威尔士潘提-吉尔多山谷是回归自然的理想场所。六个月后,她妈妈厌倦了雨水、蚊子和男人,也厌倦了先是吃光社区大麻田,然后吃掉社区古董面包车,还老是踩踏帐篷的羊群,也逐渐明白为什么人类发展史就是一段尽可能远离自然的过程。她回到塔德菲尔德,让父母大吃一惊,然后买了个胸罩,登记入学修习社会学课程,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叫皮平·凯兰崔尔·月之子的孩子通常只有两条出路,佩帕选择了第二条。“他们”的三位男性成员上学第一天就在操场上领教过了。那时他们才四岁。

他们问她叫什么,她很天真地说了。

后来人们用了几桶冷水才把皮平·凯兰崔尔·月之子的牙和亚当的鞋子分开。温斯利戴的第一副眼镜碎了,布赖恩的汗衫需要缝五针。

从那以后,“他们”就聚在一起,而佩帕则永远成了“小辣椒”佩帕。只有她妈妈、戈里希·约翰逊和约翰逊派的孩子,(当他们心中充满勇气,又确定“他们”不在附近的时候)才会用原来那个名字。

亚当坐在充当座椅的牛奶箱上,用脚跟敲打着箱边,从容自若地聆听着朋友们的争吵。那感觉就如同一位君王聆听着群臣们叽叽喳喳的空谈。

他懒洋洋地嚼着一根稻草。假日漫长,无穷无尽,洁白无瑕,需要找些东西来填充。

亚当任由那些对话像蝗虫的嗡鸣一般在身边环绕,更准确地说,仿佛一个探矿者看着搅动的沙石,寻找金砂的闪光。

“我家订的星期日报刊上说,乡下有数以千计的女巫。”布赖恩说,“敬拜自然,还吃健康食品什么的。凭什么咱们这儿就不能有一个?她们用没头没脑的恶意席卷乡野,报纸上说的。”

“什么,就靠敬拜自然和吃健康食品?”温斯利戴说。

“就是那么写的。”

“他们”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他们曾在亚当的煽动下,尝试过整整一下午的健康节食。最终得出结论,你可以靠健康食品活得很好,只要预先吃一顿丰盛的午餐就行。

布赖恩鬼鬼祟祟地往前探了探身子。

“报纸上还说她们会围成一圈光着身子跳舞。”他说,“她们会到山上或是巨石阵之类的地方,光着身子跳舞。”

这次的思考更加深入。“他们”已经到了这个阶段。就是说,生命的过山车几乎已经完成漫长的爬坡过程,来到青春期第一个大波峰顶端。于是他们可以俯视前方陡峭的车轨,还有那些充满神秘、恐惧和刺激的弯道。

“哈。”佩帕说。

“我婶婶不是。”温斯利戴打破了幻象,“我婶婶绝对不是。她只是老想跟我叔叔说话。”

“你叔叔死了。”佩帕说。

“她说他还会时常动动杯子,”温斯利戴辩解道,“但我爸说,就是因为他老动酒杯,所以才死得这么早。而且不知道她想跟他说些什么。”他又补充说,“我叔叔活着的时候,他们很少说话。”

“那叫通灵术。”布赖恩说,“《圣经》里有。她应该马上放弃。上帝坚决反对通灵术,也反对女巫们。你会为这事儿下地狱的。”

牛奶箱宝座上传来一阵懒洋洋的挪动声。亚当准备发言了。

“他们”都安静下来。亚当的话向来值得一听。在内心深处,他们知道“他们”不是个四人帮派,而是属于亚当的三人帮。但他们都认为,如果你想要刺激、有趣又充实的生活,那么在亚当派中跑跑腿,也比当世上其他帮派的老大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