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敌我(第2/6页)

宋礼捡起来看了看,倒也明白了姜星火的意思。

“士农工商,农人是我们变法可以成为友人的,所以要给他们讲明白变法的内容,就不能用他们不懂的方式……那该是个什么标准?下面写文书的未必是坏心思,大明开国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国师总该有个定夺,不然下面翻来覆去揣摩着改,不仅难办,还耽误时间。”

姜星火干脆利落地给出了标准答案。

“白乐天所谓‘老妪能解,妇孺皆知’,就按这个标准去写。”

“成。”

姜星火沉吟了片刻,复又说道:“第二个,钻研‘鸡鸣狗盗’、‘奇技银巧’的,未见得不是真正的‘士’。”

宋礼几乎心思稍转,就明白了国师是什么意思。

世界的时间线不是随着姜星火而移动的,在江南平乱的这段时间里,由于变法失去了最核心的人物,虽然姚广孝和卓敬等人还在继续推行考成法等变法内容,但终归是在舆论方面,无法借着祈雨之事更进一步。

京城里有很多士子,都在抱着传统的程朱理学理论不放,竭力攻击变法相关的内容。

而且,这股风潮,还有越刮越大的势头。

辩经当然重要,但眼下踏踏实实做事,培育出第一批手工工场对于变法来说,则更为重要。

毕竟,如果没有切实的制造力改变,那么变法无疑是无源之水。

所以京城里的消息虽然传到了这里,但不论是宋礼还是姜星火,都并没有回应什么。

但眼见现在姜星火提起了这茬,那么想来国师心中是有些计较的。

“国师说的是国子监科学厅的事情吧。”

“是,但也不仅仅如此。”

姜星火仰头看着树叶苍翠的大树,依稀看到了诏狱里那棵被朱高煦拔了的老歪脖子树的影子。

这里要说的是,王安石抨击的是‘孟尝君能得士’的传统看法,认为鸡鸣狗盗之徒只是成全了孟尝君的养士名声,没有安邦定国的才能,所以并不算真正的士。相反,士应该是大则足以用天下国家,小则足以为天下国家之用,因此士的要求应该是‘居则为六官之卿,出则为六军之将’,王安石的《读〈孟尝君传〉》,名为读后感,实则借题发挥,以表达自己对人才的看法。

但就像是姜校长跟丘校长在军官培养理念上的冲突一样,丘福要培养的军官,都是读《春秋》……不是,都是读《六韬》的数十万大军统帅,但实际上毕业了却只能指挥数十个士兵,这其中的能力要求错位不言而喻。

而对于官员来说,也是如此。

不论是进士出身的官员,还是国子监监生出身的官员,饱读四书五经不假,上岗后有一段时间进行“观政”这种适应性培训也不假,但归根结底,过去所学,跟当官所需,差距还是太大了,非是一时半会儿所能弥补的。

“这里有递进的两个说法,便是说,学科学的和学理学的,都该是‘士’;而且,既然是‘士’,既然是‘官’的预备阶层,那总该有个标准……春秋时的‘士’还有君子六艺嘛。”姜星火笑着说道。

但宋礼是什么人?一部侍郎,正经的国朝大员,哪还听不出来姜星火话里的弦外之音。

宋礼干脆说道:“培养‘士’的这个标准怎么定,谁来定,都是涉及到了变法成败的根本说法啊。”

“我们需要建立一所新的学校。”

姜星火定定地看着宋礼,说道:

“一所培养符合朝廷规矩,即将成为‘官’的‘士’的岗前培训学校。”

宋礼迎着初升的红日,看到了姜星火眼中的坚定。

姜星火把《临川先生文集》举起来,一页页书纸在晨光下走马灯般闪过,认真道。

“王安石变法变法输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