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残酷修行(第2/8页)

随南美和小破进了房间,安木然注视小破的身影,在四周随意地走来走去,他思绪杂陈,混乱到不能镇定。

——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撞车之后, 在醒来之前。彼此分散的期间,有什么降临,顷刻令世界改变。

安一无所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定和小破有关。就是因为在丝米国际学校遇到了小破,这一切才会接连发生。

有一分钟,安陷入对自己深深的责备中。如果他选择了另一个城市,如果送阿落去普通的公立学校,如果那天晚上不让阿落去做客,甚至,只要在第一件怪事发生以后迅速带阿落搬迁去其他地方,远远逃开那些不寻常的怪异。今天,另一个星期六的今天,也许他还可以心平气和地坐在厨房里,听着莫扎特,应和阿落从厨房里发出的切菜声。

但也只是这一分钟。安摇摇头,抛开所有徒劳无益的念头。后悔永远都不会有用,如果有问题,就要解决问题。

心里有杀气。

一个熟悉的声音,蓦然自窗外传来,冷冷说:“站住。”

安心里一震,身形快如闪电,冲到窗边,抬头。天色已经发亮,是初晨那样微白的颜色,那样的宁静中,阿落盘腿坐在空中,注视着窗内。

的确是阿落。只不过,仿佛并不是他熟悉的那个阿落。

不是那个瘦弱但是明朗,丢到沼泽里他也会自带阳光或手电筒的阿落。

眼前是个体格极为强壮的男孩子,匀称,俊美,神情淡漠。他穿一件黑色的长衣,视线从高处落下,先到狄南美身上,再到阿展身上。此时安的心脏几乎要从口中直接蹿出来,终于他的视线到了安的身上。停留。久久停留。

渐渐有微妙的迷惑之色,似遇到什么难以言说的困局,不可解。

小破对他喊:“哎,是你爹啊,好厉害,自己跑回来了呢。”

看阿落实在没有什么反应,他很抱歉地对安点点头:“大叔,我爹把他的心取出来了,他有点怪怪的,可能暂时不记得你。”他对自己人,真是体贴的像只犀牛,“别担心啊,过一段时间可能就好了。”

安充耳不闻他说什么,注意力一直追随着阿落,看那孩子逡巡的眼神,最后到了小破的身上。

这眼神安不陌生。

那是守护者的眼神。是世界之大,唯一关心就在方寸的眼神。

唯一特别之处,是专注中,也交织着同样强烈的畏惧,或者说是警醒,配合这警醒,原本醇和得无邪的阿落,散发的是生翅猛虎那样危险的气息。

这时候他听到小破温和地说:“阿落,下来吧,你该做饭给我们吃了。”

阿落的身体,在空中极轻盈地一上一下,似坐着一个无形的秋千。要说半夜三更,做什么饭,任何好脾气的保姆都会表示抗议以及罢工,但阿落没有,他对小破歪一歪头,温顺地微笑,甚至眼角都没有转过来看其他人,轻快地说:“好,你要吃什么?”

一下子落地,蹦跳着进了厨房,小破赶紧拉安进去,说:“他做饭的时候脾气可好了,你看他会不会记得你。”

安没奈何,死马当做活马医,真的跟了进去。阿落正在做安从前最痛恨的三色沙拉,做到一半,忽然转过头去问小破:“哎,我好像记得有个人最不喜欢吃这种沙拉。”

要是可以的话,安恨不得在一边举起一个牌子,那就是我,我,我啊……

但是阿落没有再努力回忆下去,因为小破没心没肺地说:“我也不喜欢吃,别给我。”他心安理得地就一晃脑袋忽略了。

安郁闷地站在一边,感觉失去讲话的愿望和能力。

南美这时候走了进来,望空一抓,阿展被一把扭过去,顺手丢在地上。那只小狐狸绝对是随遇而安的典范人物,丢哪呆哪,就算踩到它尾巴,也休想它多挪两步路,最多就是不满地哼哼两声,尾巴当被盖,一裹把自己裹成球。南美好笑地看看它,回头问:“训练时间到了,准备好没有?”